胭脂鋪這樣的地方,因為光顧的都是女客,所以鋪中做事的一般都是女子,唯有掌櫃的性別不限。不過,女掌櫃很少見。一般情況下基本與別的店鋪一樣都是男掌櫃,還有一種情況是東家娘子親自擔任掌櫃一職。
而鋪中作事的女子,不稱呼為夥計,要稱呼為大娘子或小娘子。大娘子,是指成家的婦人,一般年齡在十八到三十之間,再大的東家不會用。小娘子,是指未婚的十二歲以上的小姑娘。有的東家不從外頭聘大娘子、小娘子,而是從自己府內選合適的人,再加以訓練,這才放到鋪子裡。
青舒進了鋪子。鋪中的一個大娘子熱情迎接,並口沫橫飛地向青舒推銷著鋪中的胭脂水粉。大娘子說這個是時下京中最為流行的‘一品紅’,又說那個是時下京城小姐最為喜歡的水粉等等,將鋪中的貨品誇的天上有、地上無的。
青舒有些走神。她眼睛盯著那所謂的‘一品紅’,而心思卻有些飄遠。不知道青陽和青灝會不會害怕?有周伯彥從旁照應,他們倆個應該不會有事吧?皇帝會是個什麼樣的人?皇帝面對他們倆個的時候,會不苟言笑地威懾他們,還是會和藹可親地跟他們說話?帝王呢,和藹可親的可能性大概是零,是她想多了。
招呼青舒的大娘子二十一二歲的模樣,長的不出挑,卻也不醜,讓人看著很順眼。她注意到自己招呼的小姐正在走神時,眼中閃過不悅之色,可也不敢明目張膽地給客人臉色瞧。她們做的就是富貴夫人、大家小姐的生意,掙的就是這些人的銀子,哪裡真敢當面得罪人!可是,她也不想浪費自己的口水,站在這裡唱獨角戲。於是,她故意在青舒面前晃了晃,“小姐,這可是實打實的上等胭脂,就是那相府小姐、尚書府小姐都在用它。”
青舒還在晃神。
小娟自左後方輕推青舒的手臂一下,輕喚一聲,“小姐。”
青舒一下回神,正看到大娘子一臉希翼地盯著自己看的模樣。她抬手正了正頭上的髮釵,以掩飾自己走神的尷尬。
大娘子現在可是急死了。因為她看到,與她不和的菊大娘子已經賣出了一盒五十兩銀子的胭脂。她們鋪中的大娘子,以花冠名。她的對頭冠一個菊,她自己則被冠一個蘭。
蘭大娘子不想被對手比下去,於是迫切地要把‘一品紅’推銷給面前的這位小姐。她見客人已回神,竟一臉神秘狀地往前湊了湊,低聲對青舒說道,“小姐,看到沒有,那邊的小姐已經買了一盒‘一品紅’。鋪中原來只剩兩盒,如今一盒已出,剩下的唯有它了。”她把面前的一盒胭脂往青舒手邊一推,“下批的胭脂得十日後才能到。”
青舒嗯了一聲,沒說話。她看到了,是討人嫌的顧煙兒。這是怎樣的一個緣分啊!兩次逛街,兩次都遇到了這位疑似白蓮花的顧煙兒小姐。
小娟聽了不解,插嘴問了一句,“為什麼十日後才能到?”
蘭大娘子一臉得意地解釋起來,“這‘一品紅’可不是滿大街賣的胭脂,是我們東家公子的花容齋才能做的出的稀罕東西。我們東家公子的花容齋不做凡品,做的個個都是可遇不可求的好東西。不信出去打聽打聽,這‘一品紅’只有我們左記胭脂鋪才有貨,其他各大胭脂鋪想賣都沒處進貨。”買賣人嘛!真真假假、虛虛實實的。可她的得意不是假裝的,而是真的很得意。因為,關於花容齋與東家公子的話確實是真的。
顧煙兒今日的目的就是替府中的嫂嫂買一盒‘一品紅’。這會兒她東西買好了,卻不想即刻離去。她東看看西瞧瞧,豎起耳朵聽著青舒這邊的動靜。
聽了蘭大娘子一通說,小娟不樂意了,“我問你為何十日後才能到,你卻扯那麼多無關的話。”
蘭大娘子笑的花枝亂顫,“這位姐姐好生性急,人家話還沒說完呢!”
這聲姐姐叫的,小娟忍不住一哆嗦。二十幾歲的婦人竟敢喊她一個未出嫁的丫鬟姐姐,內心真夠強大。
蘭大娘子自作嬌羞狀地捧了紅臉蛋兒(腮紅用多了),“我們東家公子英俊瀟灑,是個謫仙一般的人物……”她用了千字的篇幅把那東家公子誇的天上有、地下無的,然後才轉入正題,“花容齋不做凡品,因而做出的胭脂、水粉很廢工時。每一批做出來都是有定量的,而且每個月只做兩批。這最後的一盒,是九月下旬的貨。賣沒了,客人只能等十月的第一批。這十月的第一批,十日後才能到貨。”
小娟悄悄捅了小魚的手臂一下,“你說,她說的東家公子難道長的比彥公子、古公子還好看?”
小魚悄聲說不知。
小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