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老夫人也病了一場,最後挺過來了。她設了佛堂,日日唸經為孫子周伯彥祈福。她還讓在兵部做事的長子把周伯彥接回府。只是,她有意親近周伯彥這個孫子,可週伯彥並不買她這個祖母的賬。周伯彥離開京城走的遠遠的,一年都不見得回來一趟。
周老夫人怨不了別人,心中只怨自己。因為,兒子與武木蘭的姻緣是他們當爹孃的給阻斷的。還有,他們當爹孃的知情後,若是及時阻止兒子出門,沒讓兒子去參加那場詩會的話,這個駙馬就點不到他們兒子的頭上。是他們不顧兒子的意願,明知長公主有意點兒子為駙馬,他們懷著促成此事的心把兒子送到了長公主面前。
那場詩會上長公主悄悄點了駙馬,兒子毫不知情。他們怕橫生枝節,於是配合長公主隱瞞真相,讓兒子以為要和武木蘭成親了。直到大婚前三日,他們將真相告知了兒子,並將其中的利害關係一一分析給兒子聽,又禁了兒子的足。
大婚後,兒子再不曾回周府,即便遇上,也客氣地行禮問安,再無其他。孫子周伯彥出生,他們夫妻二人以為有望修補與兒子的關係,欣喜地前去探望。兒子卻像對待客人一樣招待了他們,讓他們看了襁褓中的周伯彥僅此一次。那之後,直到兒子去世,他們再不曾見過兒子一面,亦不曾見過孫子周伯彥。
長公主死後,周伯彥被接回周府。可週伯彥與祖母、與周府很是疏離,沒有一點親近之意。知情者沒人怪罪周伯彥。唯有不知內理的周家小輩,以為祖母偏心只疼愛身份不明的周伯彥,因此裡外看不上週伯彥。他們沒人肯主動去親近周伯彥不說,還會幼稚地暗中給周伯彥下絆子。
這種種,讓本就脆弱的親情關係更加緊張。周老夫人想要補償,可週伯彥不接受,走的遠遠的。周老夫人傷心之餘,每日吃齋唸佛的,只望孫子往後的人生能夠一路順風順水。
現如今,已身為兵部侍郎的長子卻拖她孫子周伯彥的後退,周老夫人如何不生氣!她老當益壯地拿柺杖對著長子一通打,“蠢貨,你個蠢貨,幫不上孃的愛孫就算了,怎能拖娘愛孫的後腿?”
雖然周老夫人自周橋死後不管家了,但當年的強勢作風的餘威仍在。周侍郎不敢躲,只敢抬胳膊護著腦袋,任老孃的柺杖落到身上,“娘,娘,您老彆氣壞了身子。兒子有錯,您儘管說,儘管打,就是彆氣壞了身子。”他當然不願意捱打,所謂的儘管打只是哄老孃的話,這是給老孃順毛呢!
換作從前,長子這麼說,周老夫人早就住手了。但事關虧欠良多的愛孫周伯彥,周老夫人可是狠了心要教訓年過半百的長子。於是,雖然喘的厲害,可手中的柺杖不停,繼續往長子身上招呼。
周侍郎疼的哀哀叫,“娘,娘,兒子知錯了,兒子知錯了。”
周老夫人是真的氣壞了。可打著打著,她想到兒子周橋就那麼死了,屍首都沒找到,周家祖墳中只建了個衣冠冢。她的柺杖落地,整個人無力地癱軟在地痛哭起來。當年,她的長子行差踏錯,被人利用,最終她失去了兒子周橋。
棲霞關一戰慘烈,廝殺中倒下的死者多被馬蹄踩踏,早已辨不清容貌。聽說,戰事過後,長公主與周伯彥從橫七豎八的屍體中尋找周橋,可到處都是血肉模糊且看不出容貌的屍體。最後,長公主只得根據周橋當日穿的衣裳找出一具屍體,當成周橋埋在了棲霞關。因此,周家只能給周橋建衣冠冢。
只有衣冠冢,連屍首都沒找回來。她的兒子,她苦命的兒子。周老夫人哭的肝腸寸斷。
周侍郎嚇壞了。他顧不得身上的疼,跪在地上喊著娘。
周老夫人終究是上了年紀,氣極加上傷心,哭著哭著便昏了過去。
周侍郎嚇的手腳冰涼,喊著娘,喊著快來人。
周夫人帶著兒孫們本是跪在書房外的。聽得周侍郎的喊聲,再加上週老夫人的哭聲就那麼斷了,她意識到了什麼,慌張地喊著讓兒孫們快進去看看。
書房門是從裡邊閂著的。這是周老夫人不想在教訓長子時讓人闖進來而閂上的。見門推不開,周伯初等年輕一輩的顧不上叫小廝,拿身體用力去撞門。門撞開了,兒孫輩的一擁而上,喊娘、喊祖母、喊曾祖母的,亂成一片。
周夫人扶著門,站在門外,“別亂,快送娘回房。”“管家,管家,快,快去請大夫。”
不多時,隨著昏倒的周老夫人被人抬走,原還聚在書房這邊的人只剩周伯初,其他人都走了個乾淨。
周伯初是周侍郎與周夫人最小的兒子,只比周伯彥小了一歲。他身有婚約,只因未婚妻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