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以利誘之麼,他不勃然大怒才有鬼了。”
鍾薈不由暗暗嘆息常山長公主看著大大咧咧,並非不通人情世故,這回大約真的是關心則亂,只想著給自己加點砝碼好打動鍾蔚,卻是弄巧成拙了。
“除了利我還有什麼啊……”司徒姮說完又嚎啕大哭起來,“他喜歡的是衛七娘那樣的人,我有什麼啊……”
鍾薈想起泉下的好友,心裡一陣鈍痛,過了會兒才回過神來,握住司徒姮的手輕輕拍撫,一邊安慰道:“你有你的好,不用去比。”
常山長公主的哭聲慢慢低了下來,時不時抽噎一兩聲,過了良久才吸溜了一下鼻子道:“你的肌膚真滑嫩。。。。。。”
第131章
受了情傷的常山長公主判若兩人; 平日除了貪花好色些沒什麼別的毛病,對姜大美人尤其千依百順體貼入微。誰知道一朝情場失意; 能折騰出萬般花樣來。一時要鍾薈解了髮髻讓她摸,一時要她唱子夜四時歌哄她入睡,一時又不睡了,要她換上不成體統的紗衣跳胡旋舞; 但凡鍾薈流露出半點不耐之色,她立時就能給你開閘放眼淚; 收放自如; 活似另一端連著洛水。
司徒姮的肝腸有沒有寸斷鍾薈不知道,可她鞍前馬後老媽子似地伺候了半日; 腿已經快斷了; 只好在心裡把鍾蔚那不積口德害她連坐的罪魁禍首罵了百八十遍。
好容易一勺羹一箸菜一邊哼著西洲曲哄司徒姮用完晚膳,又給她讀了兩篇主旨可疑格調曖昧叫人十分懷疑出自她本人手筆的《玉山賦》和《子都賦》,司徒姮這才突然良心發現道:“你陪伴我大半日; 一定也乏了,早些去安置吧。”
鍾薈如蒙大赦; 生怕她翻悔; 趕緊逃回自己屋子,吩咐阿杏伺候她沐浴更衣,然後鑽進被窩裡長舒了一口氣。
白日裡叫司徒姮一哭嚇得不輕; 哄她且來不及,哪有空細想,此時靜靜躺著; 便覺得有些不對,鍾蔚這人最是憊懶怕麻煩,若是看誰不順眼,當面挖苦一番就算完了,這次為了讓長公主丟醜竟然大費周章將人家蘇小公子從扶風弄到家學來,這得費多少心力、筆墨和唇舌?
再一琢磨,他回茅茨堂之後便沒個好臉色,按說才將自己嫌惡之人數落一番,以他一貫的性子該是志得意滿神清氣爽才對,鍾薈越想越覺可疑,不過夜幕低垂,這會兒沒法去找她阿兄探底,又確實累得心力交瘁,不一會兒便睡了過去。
鍾蔚這一夜卻是心煩意亂難以入眠,無端就想起常山長公主,那聲“駙馬”如同附骨之疽,甩也甩不掉。
於是鍾蔚做了件事後回想起來完全琢磨不透的傻事——他從被窩裡鑽了出來,重新穿上夾袍,裹上狐裘,套上厚厚的足衣,穿上風雪履,推開房門走了出去。
入夜時雪反倒停了,大約是心火旺,他倒沒覺得怎麼冷,在廊廡下徘徊了會兒,索性一不做二不休地回房取了琉璃風燈,推開院門走了出去。
出了院子也不知道往哪兒去,鍾蔚任由思緒隨風飄著,心不在焉地提燈慢慢沿著小徑走著,他從未在冬夜裡出過房門,望著四周清暉映雪的景象覺得有幾分靜趣,倒是起了遊興,也不急著回去了,遇上岔路便憑著心情隨意一拐,不知不覺穿過了花園。
這時,方才勾著他一路往前走的月亮彷彿存心戲弄他一般,突然躲進了厚厚的雲層裡,剎那之間起風了。
寒風入襟,鍾蔚忍不住打了個寒顫,不免又後知後覺地發現自己腰痠腿疼手腳冰冷,立馬決定回屋去,他轉過身去,打算沿著來時的小徑折返,過了兩三個路口便暈頭轉向想不起來路了。
這時候他還不甚著慌——難道還能在自己家中迷了道不成?
一炷香之後,鍾蔚便沒那麼篤定了,他本就有些不辨東西,這天寒地凍月黑風高的,草木凋零,樓宇屋舍又鋪了雪,每一處看起來都差不多,七拐八彎的小路岔道又多,鍾蔚摸索了大半個時辰,足底大約已經磨出水泡來了,這才摸出了花園。
鍾先生鬆了一口氣,腳步也輕快起來,沿著那條看起來熟悉又親切的小徑走了一會兒,忽然覺出不對勁了——從花園出來走四五十步左手邊便是他的院子了,可他適才少說也走了數百步,按理說早該到了。
鍾蔚驚恐地停住腳步,提著風燈往四下裡照了照,那琉璃燈如豆一點,似乎還未發出光來便被周遭的黑暗吞噬了,鍾蔚聊勝於無地舉起燈往四下裡照了照,那火苗突然一跳,鍾蔚跟著唬了一跳——鍾先生雖然明面上對鬼神之說嗤之以鼻,其實背地裡深以為然,他打小怕黑,那麼大了還得點著燈睡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