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裡和連程手裡,攥了不少東西,每一次眾人歡呼,攤主的心都冰凍一分,被他們劃一道血口子,鮮血淋漓!
最後不情不願的送上一支銀頭的簪子,攤主怯怯在連程跟前道:“壯士啊,我這是小本買賣,咱見好就收吧,我掙個錢也不容易……”
連程盯著他沒吭聲,阿正卻是覺得沒有自己想要的了,他倆拿的東西太多了,一會兒就沒法逛了。
小孩兒皺著眉毛,搖搖連程的髮髻:“二師父,要不,咱們將這竹圈退了吧?不想玩兒了!”
攤主感恩戴德,像看早已入了墳的親孃一樣看著阿正,忙不迭點頭:“是啊是啊,我這好東西都被小子給套走了!我給你們退!”
“退吧!”連程道,聲音不小,周圍人都能聽到,“玩兒膩了就走,咱到別的地兒瞧瞧!”
攤主將阿正手臂上一半的竹圈取下,還塞給他一塊花生米大的銀子……
“二師父,走咯!”阿正叫著,連程轉身,攤主大喘氣,這一家要他命的人終於走了!
穿行在人來人往中,阿正坐在連程肩上,心想長得高就是好,能看見所有人的頭頂,還不怕自己被人淹沒。恩,他要長得高高的!
兩人兩手裡都有東西,人多,走幾步撞幾下,阿正在上面坐著都感覺晃悠,他拍拍連程:“二師父,要不,咱們將東西先擱回客棧吧,太多不方便!”
連程看看日頭,人影從無到有,斜在腳下,出來也有大半個時辰,回去說不定他們都睡醒了,還能一起再出來。
男人迅速轉了身,踏上回程。阿正在他背上坐著沒啥事兒,就想給他換上新的綁繩。他小心的將手裡的東西放在自己和連程之間的位置,先把那紅簪子拔下來,又左右瞧了瞧,看他那布條是怎麼綁的,小手在上面扒拉著,半晌,終於抽開了一個頭兒。阿正笑,麻利的將布條拆下。
連程頭頂突然一鬆,緊皺的頭皮倏地沒了束縛,他腳步一頓,抬眼往上看,自己一頭濃密的頭髮呼啦啦流水似的落了下來。風一吹,黑髮遮眼,飄忽不定,連程忽然有種壯士一去兮不復還的悲壯……
悲壯!
阿正一直都是捧著他的髮髻,抱著他的腦袋的,所以剛才他又動頭髮他便沒當回事兒,沒想到,這次竟然!
阿正也沒想到他布條裡頭啥都木有,他以為連程會固定兩層呢。
“二師父,怎麼辦……”阿正扒拉著他的頭髮想再幫他綁好,但是他頭髮真的好多好多,像一蓬被風吹開的沙,再怎麼弄都聚不到一塊兒!
與他們逆行的人看這一對兒人,都披頭散髮的,倒真是不進一家門不是一家人了!有些穿著講究的少婦男人,還對兩人指指點點,認為他倆傷風敗俗,有失儀態。
連程黑臉,一邊瞪著偷摸指著他的人,一邊舉起雙手將頭髮胡亂一抓,阿正適時遞上新繩結,男人繞了好幾圈終於將髮髻歪歪扭扭束好了,只是有些像一坨快要癱倒的便便……
“二師父,你怎麼不將髮髻綁好呢?”阿正小聲問。
“……”
天知道,連程是每洗一次頭髮重新綁一次的,每綁一次,他都要照著水面弄好長時間。是以,在這熙熙攘攘的街上,一個手殘黨能迅速將髮髻綁成,已經很不錯了!
連程不再說話,走得飛快,腳下生風,殘影陣陣。阿正耳邊忽起了風,不由抱緊了連程的臉。
路邊一行人似遠行,有車有僕人,僕人身前走著一與周雨年歲相仿的女孩兒。走走瞧瞧,見這一大一小一上一下怪異造型的二人,都愣了愣,看樣子也不想乞丐啊,小的不綁發就算了,怎大的也那樣……
那女孩兒掩面一笑,輕聲與身旁人道:“虧得那小弟弟生了一張俊俏的臉,不然就這樣披頭散髮的出門,還真不好瞧!”
中楚人家的小孩,雖不規定必須束冠發,但是出行在外,還是會半梳個小髻子,更顯整齊端莊。
連程走的速度都已趕超正常人跑速了,反正也不是說他,沒必要搭理!
阿正在疾烈的風裡,在乘風飛向耳後的黑髮裡,迅速掃了那女孩兒一眼。人群中,風聲裡,喧鬧異鄉路上,一雙水亮溢彩、黑如曜石白若琉璃的大眼一閃而過。
祥隆掌櫃的正重新記著賬本,門邊忽來一陣黑風,將他的硯臺打地斜了一半,他慌地將賬冊拿起,孃的,差一點就又汙了!
掌櫃的一抬頭,就見瞬間停下來的,頭頂一坨大便慣性前傾將要打到額頭的男人,男人肩上還坐著那小孩兒……
“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