芝娘身子一顫,終是忍不住埋在心裡多日的擔驚受怕,伏在林秀英腿上就哭了起來。
少婦嗚咽哭聲如夜裡風過,瑟瑟冷寂。林秀英撫著她的背,一下一下輕緩。
芝娘不是無節制的人,稍發洩了一會兒,便抹著眼起身,嘴唇乾澀沾著血跡。林秀英皺眉,那了帕子沾溼了給她擦:“你這孩子,怎將嘴都咬破了……”
芝娘止了她的動作,自己接過帕子擦拭,面上也是恢復了淺淺的神韻。低低的,緩緩的將她的事兒給林秀英說了一遍,只是沒了眼淚。憋在心中多時,這些東西只有吐出來,才能緩解胸中煎熬。
林秀英一把抓住她的手。目裡是淡喜:“芝娘啊,那男人是相中你的了!”
芝娘微愣,搖搖頭。
“怎麼?我看,那人一直瞧著你呢,瞧那眼光也不是淫邪之人,不是相中你是什麼?”林秀英順著自己的猜想繼續道:“你婆婆也想你能找個人再嫁了,你還年輕著呢!”
到下家不過兩年就能給他家添個孩子,就算是再嫁,那位子也就穩下來了!
芝娘沒什麼反應了,目裡再次空了,半晌,淺淺道:“嬸子怎知他不是同情我,想對上次那事補償我?”
這次換林秀英怔住了,她瞧著雙眼仍紅著的小輩媳婦兒,呆呆沒了聲音。
“良生還不到兩歲,若我改嫁,日後怎麼跟他說他爹的事?還有,我若再嫁,我婆婆怎麼辦?讓她一個人過……我過意不去。”芝娘聲音像嘆息,像低吟。
“你這孩子!”林秀英再次握上她的手,一下下拍撫著,“咱們這兒又不是不能改嫁,有多少人再嫁也過的安生,不比一個女人自己好過?若是那男的真想娶你,就不會在乎良生姓誰的姓。”
“還有啊,世上哪有那麼多可憐同情、做補償的?他能再跑來咱們村,定是對你有情義的。若是這樣,他願娶你願嫁,就是一樁好親事啊!”林秀英說的語重心長。
王氏為芝娘能再嫁,其實是找過她的。她覺得林秀英每日跟芝娘在一起,能說話的機會也多,她作為婆婆說著話不太好,跟趕人走似的。但這兒媳真的太年輕了,二十不到啊,她怎麼能忍心讓她守著自己過一輩子?
林秀英一直抓不準怎麼跟芝娘說這事,這就看準機會一次給她說完,讓她放開手腳去找自己的幸福。
不多時,做工的人陸續都來了,芝娘面上的哭痕已消,沒人看出來什麼,只是她做工的速度很慢,還紮了幾次手。林秀英倒是不時瞧瞧她,看她失魂落魄的樣子,知道自己的話在她心裡擱下了。若是不時地再提點提點她,這事不準就成了!
在梁城逛遊的一行人,各自都買了東西,在人群中擠來擠去終於回到了客棧,吃了飯便去休息。秦玥是一沾床就睡了過去,周恆淺淺笑著看了她,自己也便在她身旁躺下。感到男子清冽的氣息,秦玥不自覺的就往他那邊蹭蹭,直到蹭到實處,胳膊無意識的扒著周恆的肩,再沒了動作。
周恆微笑的眉眼像落了只蝴蝶,撫了秦玥的發便睡了過去。
一番遊玩過去,好似每個人都有或多或少的收穫。
阿正給周勤買了一盒手油,掌櫃的說是用什麼綿羊油做的,治手皴手裂最有用。阿正還試了試,抹在手上一會兒就變得滑滑的了。他要了,雖然連程說有點貴,但他還不是給石心給買了根十兩銀子的簪子。
周雨買了一大串小手鐲,個個都不一樣,都是她精心挑選的。是在小攤子上買的,不貴,但也比縣城和鎮上的好看,給她那些小姐妹一人一個,也算心意。
周勤卻是買個好幾個雕刻精細的小東西,挺貴的,但他還是咬咬牙買了。他平日不買什麼,手裡有零花。那小東西雕工真的超級棒,他看著還能摸索出點什麼。他還給周小飛稍了禮物,另外,廠房做工的叔伯有兩人讓他幫忙捎東西呢,他也買到了。
邢晨則是挑了點給爹孃的禮物,楊潛陪著她跟她買了一樣的,說這才是情人間的默契,招了邢晨的大白眼兒。
因阿正幫過齊漱,他們臨走前,齊漱還給了他一盒子吃食,順手扔給他一個繩子,道是以後也將頭髮綁好,會長成更俊的小子的。
連程朝阿正齜牙一笑,拍了他的髮髻,道他這小毛孩子還得小姑娘送東西,真是人比人氣死人!
阿正一下跳上車,朝他後腦勺一錘就鑽進車廂,傳出話,那是人家的謝禮!但小孩兒還是很開心,捏著那綁頭繩子高興的看了好長時間,像只嘴咧到耳根的史迪仔,連周雨將他那盒吃食拿過去吃了都沒說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