難以理解,他曾經以為只要他這個借錢的死了,就能要妻子和女兒從這漩渦裡頭出去,此時卻聽見妻子說,他想的這些全都是錯的。
“我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可這些和你們沒有關係,真的和你們無關啊!”他有些慌張,緊緊抱住頭,似乎整個人都顯得渺小了起來。
單靜秋衝著左紅軍看了很久,在原身記憶裡的左紅軍,在經商上挺有些眼光,可畢竟無論是眼界、底蘊都挺受限,也許正是因為這個原因,最後才會落得這麼個下場。
“紅軍。”單靜秋喊了聲丈夫的名字,左紅軍終於是抬起了頭,此時已經眼睛泛了紅,眼底全寫了絕望。
“死了一了百了,是很容易的,活著,比死了還難。”她蹲在了左紅軍的身前,和對方平視,緊緊地盯著對方的眼睛,“你想走,想逃避,想用死來承受這些代價,我理解,可是你想過沒有,你走了,丟下的我們如果真的沒辦法擺脫這一切呢?是不是我也得去死?還有妙妙呢,妙妙連大學都還沒有畢業,你是不是要讓她這麼一個人在世間上過日子?她已經失去了咱們做父母能給的穩定條件,談了這麼些年的男朋友也散了,現在連父親都要沒了嗎?”
“我……”想到妙妙,左紅軍的心狠狠一抽,如果說最要他放心不下的,除了妻子便是女兒妙妙了,他走了,妻子和妙妙會如何其實他不是完全沒去想,只是害怕去想,只能天真地想著,只要他走了妻子和女兒便會好,努力反反覆覆地說服著自己,給自己一個自我解脫的理由。
“你是不是很怕沒有面子?”單靜秋忽然就問。
“面子?”左紅軍苦笑,“還能比現在更沒面子嗎?我現在面子裡子全都沒有了,又會怎麼樣呢?”
“會。”單靜秋說得認真,“也許咱們還不起錢,車子房子都被拍賣乾淨後還還不起,以前看不上眼的工都得去做,甚至你還有可能坐牢,但是隻要你在,起碼我和妙妙能堅持下去,起碼能一家人一起努力看看。”
左紅軍一陣沉默,眼神再次低下,沒敢對著妻子的眼神,靜秋是把事情攤開了和他講,也許事情發展到最糟便是如此,不僅僅是沒面子,到時候只會越來越嚴重,想了很久他回答道:“我不知道到時候我能不能堅持住,起碼為了你們,我想,我是能做的,也什麼都願意……”
“那就不要放棄行嗎?我跑回了家,想把自己藏起來,這些日子來東躲西藏我已經累了,也已經怕了,可我更怕的是,我走了你受不了打擊,妙妙受不了打擊,這對我來說比什麼都要可怕。”單靜秋說得認真,雖然左紅軍此時不敢看她,她依舊把眼神緊緊地放在對方身上。
“世界上總是有起起落落,是的,也許這回是落了就起不來了,但我想我們一家人在一起,一起去努力,哪怕真的到絕境,也不是自己去拼,自己去打,電視上不老說嗎?三個臭皮匠頂個諸葛亮,我們家也不是三個臭皮匠呀,對嗎?”
“我們試著去解決,一起去打工,不管是多是少,用我們的能力一起還一些,不要到死,都揹著別人的債,況且紅軍你想過沒有,我們年紀大了,可以說走就走,哪怕妙妙沒被影響,能留下來過日子,她這輩子就應當揹負一個父母欠債不還的名聲活著嗎?”
單靜秋說得很認真:“起碼在我心裡,我們拼了命沒把人家錢還上,我們對不住人家,可好歹別人也知道我們努力過,只不過是沒能力,如果你就這麼想著一去了之,最後別人會覺得我們不負責任、沒有良心,而妙妙還能抬得起頭做人嗎?如果都到了這個地步,我們已經害得女兒跟著我們四處躲藏了,我們是不是還要逼得她心底過不去自己的那關呢?”
她的話沒有絲毫地動搖,說得堅定:“我不怕別人說妙妙的父母窮,這世界沒錢的父母多了去了,我只希望別人不要說妙妙的父母是騙人家錢,借了一屁股債說死就死,沒有良心。”
左紅軍被妻子的話說得有些顫抖,他的手抖了兩下,如果此時身上有根菸,估計他已經抽了起來,聲音有些抖:“但是,現在已經很糟了,也許我們再怎麼努力也改變不了……”
“但是總比什麼都不做好對吧?既然現在已經很糟糕了,只要我們努力,也許不會那麼糟呢?當然我知道,紅軍你身上的壓力比我更大,可能是我自私,我想你為了我,為了妙妙再撐一撐,而我想,我們也都一定是願意和你一起奮鬥,努力去找解決問題的辦法的……號碼?”她終於是問了出來,緊緊地看著對方。
“……好。”在漫長得讓人喘不過氣的沉默後,左紅軍終於是回答了這一聲好,明明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