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為什麼,他們本來只是抱著對危險“寧信其有,不信其無”的心態逃走了,但逃了這麼一陣以後,他們就覺得危險是真實存在的了,他們這場逃亡必須要快,要隱秘,不能耽擱。
在這種感覺的驅使下,他們出了城門之後,也沒敢就近停留,而是加速狂奔,一直跑到天色徹底黑了,無法趕路時,才在離得最近的三樂鎮挑了一家普通的客棧住下,天沒亮就起床。
他們本想趁著天色還暗時上路,但又擔心走得太倉促會讓人印象深刻,硬是忍到天色泛亮時才離開。
在馬車上,洛紅妝的心臟,不知為什麼跳得很厲害。
她從車簾裡看著後方,沒看到追兵,心裡卻不斷在想:如果昨天傍晚他們沒離開,而是繼續住在那間宅子裡,會發生什麼事?
是安然無恙地又度過一天,還是又死了一次?
再死一次,就不會有機會了。
看了好久,她才放下簾子,對夜九道:“接下來咱們去哪裡?”
對於以後,她也想過很多,但是,她最終沒有深思,決定跟隨他就好。
夜九緩緩睜開眼睛:“咱們就此別過吧。”
洛紅妝呆了一呆,大大的眼睛看著他半晌,覺得自己聽錯了:“你說……什麼?”
別過?她想都沒想過這種事……
夜九道:“我走的是不歸路,隨時會死,就算不死,天地神魔也不會原諒我,你就自己走吧,想去哪就去哪,想做什麼就做什麼,就當此生未曾見過我。”
心很痛,但洛紅妝沒有落淚。
她只是垂眼,淡淡地道:“我會跟著你,你甩不掉我的。”
夜九不為所動:“你跟著我,只是累贅。”
洛紅妝道:“我跟了你這麼久,可曾連累過你?”
夜九下意識地抱緊了懷裡的盒子,緩緩地道:“以後就不一樣了。”
他接下來要做的事情,定會天地不容,今天之前的生活,簡直就是在度假。
洛紅妝笑了一笑:“所以,你才更需要我。”
夜九看向她:“你非要跟著我?”
她與紅妝不過是在宮裡相識一月的姐妹,她有必要為紅妝做到這份上嗎?
洛紅妝的臉色,平靜而堅定:“是。”
夜九抿唇,閉上眼睛,不再說話了。
此時正值三月,正是最易泛春困的時節,臨近午時,一直在趕路的洛紅妝只覺得睏意不斷湧上來,她打了一個又一個的呵欠,眼皮子都掙不開了。
可是,她不敢睡著,她怕睡著了,萬一有追兵趕到而不自知,只是努力地與睡意抗爭。
睡眼朦朧之中,她看到夜九靠過來,伸手撫了撫她的腦袋,低聲對她說:“這一年來,辛苦你了。”
他撫著她腦袋的手,好溫柔,他的聲音,也好好聽,讓她如置雲端,感覺好舒服。
突然,她的後頸一疼,夜九,忽然間就不見了。
她瞬間就閉上眼睛,陷入昏迷,什麼都不知道了。
車伕仍然在專心地趕車。
又走了一陣,車伕道:“兩位姑娘,停下來休息一下可好?”
夜九的聲音傳出來:“嗯。”
車伕停車,跳下車來,把糧草和水放在馬前,讓馬自己吃,自己則左右看了一下,鑽進樹林裡,解手。
解完手後,他又坐在樹蔭下吃了兩個大餅,喝了一壺水,才站起來,滿意地回到車上,吆喝一聲:“兩位姑娘坐好,咱們上路嘍——”
車廂裡傳來“嗯”的聲音。
“駕——”的一聲,馬車繼續上路。
唔,感覺馬車輕了一些呢,馬車想,果然給肚子放了水,又吃飽以後,有精神了,駕車也輕鬆了。
前方出現了一條岔路,他問:“兩位姑娘,前面往左是甲嶺鎮,往右是興丁城,要往左還是往右?”
“去興西城吧。”懶散的聲音傳出來,“咱們姐妹倆要睡了,到了城裡再叫咱們。”
“好咧——”車伕很高興。
興丁城遠,肯定要走到天暗了,他可以要求她們給他往返的車費,明早回來時還可以順便拉一些客人回來。
走了一陣,他覺得馬車又變輕了,心裡道,一定是這趟車賺得不少的緣故,他心情好,幹活有精力。
走了好久之後,興丁城遠遠地出現在他的視線中。
他加快車速,想快點進城。
這時,身後突然響起“得得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