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大叢薔薇,相比皇宮裡的精心照料,這野生的薔薇,長得更為嬌豔動人。
他想起父皇坐在定乾宮那片薔薇花牆前的身影,又想起父皇站在這座墓塋前的身影,一樣的寂寞,一樣的憂傷,就像在懷念什麼人。
會是在懷念影如冰嗎?
他實在不願去想與母后恩愛的父皇,心裡想著另一個女人,那個女人還是母后的妹妹。
在他沉思之間,西弦跑過來,低聲道:“主子,皇上來了。”
夜英弦一凜:“藏好,別讓任何人發現。”
西弦應了一聲,隱入草叢中,沒了影兒。
夜英弦也迅速躲進花叢裡。
半刻後,夜北皇的聲音傳過來:“這個地方好,花開得不錯,朕要在這裡賞花,你們走遠一點,不得打擾。”
一群隨從習慣了他的舉動,紛紛走開:“是——”
夜北皇揹著手,站在那叢薔薇花前,低頭輕嗅薔薇,而後闔上眼睛,一副享受的表情。
他邊賞花,邊朝墓塋這邊走過來,而後,他轉過拐角,隔離了隨從們的視線。
地面上,掉落著一朵薔薇,仔細看的話,會發現那是人為掐斷的。
夜北皇於是心中明瞭,挺直腰桿,目光精爍,掃視四周幾眼後,落在夜英弦的藏身之處。
夜英弦站起來,看著夜北皇。
夜北皇笑了笑,臉上沒有半點病人的弱態。
他大步走過來,在夜英弦隱身的那片花叢前的石頭上坐下,緩緩道:“拿到了?”
“拿到了。”夜英弦從懷裡掏出一隻小盒子,遞過去,“叔公親手交給我的。”
夜北皇拿過那隻盒子,掂了掂:“看過了?”
不知為何,夜英弦突然間有點鬼使神差地道:“沒看過。”
來本,他沒打算隱瞞他知道兵符的事情,但這一刻,他有種“還是不要讓父皇知道”的直覺。
父皇,母后,弟弟……所有人都有秘密,而且都在極力隱瞞他,他也該有一些秘密才對。
夜北皇笑了笑,也不知道他信了兒子的話沒有:“夜隱沒有告訴你這隻盒子的事情?”
夜英弦搖頭,目光清澄,一臉坦然:“沒有。我費盡心思找到了皇叔公,皇叔公卻不願搭理我,看到那隻耳環後,他把盒子交給我,就將我趕走了。我問他盒子裡是什麼東西,他只說是女人的東西。既是女人的東西,兒臣想還是不要看的好。”
夜北皇微微眯眼,目光專注而敏銳地盯著他。
這是夜家男人特有的審視別人的小動作。
但很快,他柔化了臉龐:“這裡面裝的,確實是女人的首飾,事關陳年往事,我就不提了,只是難為你跑這一趟了。”
那些話,確實像是夜隱會說的話。
夜隱說過,他跟夜家已經沒有任何關係了,希望夜家一輩子都不要去煩他,夜英弦去找他,很有可能會吃閉門羹。
夜英弦搖頭:“能為父皇做事,是兒臣的本分。”
夜北皇嘆氣:“你是朕的好兒子。”
夜英弦道:“父皇打算何時回宮?”
夜北皇道:“快了。”
說完之後,父子之間突然間似乎無話可說了,出現了短暫的、尷尬的沉默。
過了一會兒,夜英弦決定問:“父皇,你可知道母后想殺我?”
現在的父皇,可不像是病人,那雙眼睛精明得能看穿一切,他覺得他可以跟父皇說些秘密。
夜北皇沒有表露出驚訝:“有些察覺。”
原來,父皇知道啊!夜英弦的心裡,說不清是什麼滋味了:“你可知母后為何要殺我?”
夜北皇輕嘆:“有些事情,你不知道更好,聽父皇的話,你趕緊離開京城,離得越遠越好,別再管宮裡和朝裡的事情了。”
夜英弦聽了這話,覺得心情愈發沉重:“兒臣的家在京城,不呆在家裡,還能去哪兒?”
夜北皇又長長地嘆氣,站起來,拍了拍他的肩膀,道:“家已不家,你何必還留戀這個家?離開京城吧,父皇不會害你的。”
夜英弦:“……”
夜北皇轉身:“我要回去了,再呆下去,就要讓人生疑了,我和你見面的事,別讓任何人知道了。”
而後,他微微僂腰,目光透出濁意來,顯出幾分病態,往拐角處的小路走去。
夜英弦盯著他的背影,目光有幾分寒冷:父皇,果真是在裝病?
父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