朵花一般降臨在了單烏的面前,伸出手將那兩個罐子接在了懷裡,而後抬腳在單烏下彎的腰身下輕輕一勾,單烏整個人便橫空飛起,啪嗒一聲摔在了那黑鐵長桌上,而手腳麻痺的感覺並未淡去,他仍一動也無法動彈。
花似夢小心翼翼地將那兩個水晶罐子放回原處,方才踱著步子走回到仍在努力掙扎想要起身的單烏身邊,一指點在了他的胸前氣海之處,單烏只覺得身體裡好不容易累積下來的那點真氣都被這一指點散,直接擴散到了身體裡那些細碎到幾不可查的經脈之中,不算致命,卻也讓他全身僵直,徹底地無法動彈。
長桌的另半側緊貼著單烏躺著另外一具仍有餘溫的屍體——正是單烏親手將那女子的心臟給摘了出來,而後按照花似夢所教授的方法炮製著——那是摧心丹的重要藥引,也是單烏目前增長真氣最為有效的丹藥。
單烏心裡莫名就生出一絲心虛來,這絲心虛讓他寧願斜過眼,看向花似夢的方向。
“說起來,你還沒有體會過躺在這張桌子上的感覺吧?”花似夢卻十分樂意讓單烏的境況更糟糕一些,她甚至伸出手在那女子屍身的肩上輕輕一扳,那女子翻了個身,竟是直接壓在了單烏的身上。
尚未乾涸的血液透過衣服浸染了單烏的胸口,他的面頰甚至碰到了那女子的嘴唇,這被強迫的感覺實在太過不正常,單烏的嘴唇張了張,求饒的話還沒有說出口,那片不知道蓋過多少屍身的布幔便已經帶著彷彿死亡一樣的黑暗橫過了他的視線。
於是,單烏被臉貼臉地與那女子牢牢地綁在了一起,安放在了那張趟過了無數屍體的黑鐵長桌上。
單烏終於是真真切切地感受到了一個人在死後其身體所會具有的變化,每一點僵硬的過程給單烏的感覺都是如此地清晰,且讓單烏記憶深刻。
而死亡這種事更是彷彿可以傳染一樣,使得單烏只覺得自己的體溫,也隨著那屍體一點點地同步地冷了下去,身下那冰涼堅硬的黑鐵長桌更是加重了這種錯覺,讓單烏恍惚覺得,也許自己其實已經被花似夢開膛破肚,就像那些曾經躺在這長桌之上的人一樣,心肝脾肺腎,早已經被一樣一樣地被從身體裡頭掏出來,在身側排成一排。
他甚至想到了那些曾經死在自己手下的人——花似夢圈養著他,同時也讓他打著下手,分屍,扒皮,這一些血淋淋的事情他也沒有少幹。
雖然在單烏的意識中他乾脆地將躺在這黑鐵長桌之上的人默默分成了兩類——只能用來煉藥的,有些壓榨價值可以用來套問武功心法的——而後用一種接近絕對麻木的心態來處理,卻依然無法緩解自己心底深處那些難以掩蓋的,對於這種冷漠的畏懼。
“我做這些事都是被逼的!”單烏咬牙切齒地想著,“你們都要保佑我,有朝一日待我翻身成功,我定為諸位報此大仇!”
於是他忍不住開始想象這變化中的女屍其實正是花似夢,而這個念頭一出現,這整個切身感受屍體變化的過程就變得讓單烏有些興致勃勃起來,對花似夢的恨意更是一發不可收拾。
“總有一天……”單烏磨著牙,狠狠地想著。
……
不知過了多久,那種全身麻痺的感覺終於消退,單烏掙動了片刻,帶著身上那具女屍在長桌上滾了兩圈,噗咚一聲落在了地上,女屍被單烏壓在身下,胸前創口處露出的肋骨紮在了單烏的身上,彷彿一把不甚鋒利的小刀。
“捆得還真緊啊……”單烏齜牙咧嘴了一番,壓在布幔外面的鐵鏈巧妙地卡在他的關節上,讓他四肢無法翻轉更不能用力,但這並不能阻礙單烏的掙扎。
單烏的手正貼在那女子的一條胳膊上,於是單烏運起內力,毫無間距的一掌便按上了那女子的皮肉之上,凝聚成絲線的真氣在那女子的胳膊之中爆開,瞬時摧枯拉朽一般,將那女子的胳膊炸成了一灘碎肉,甚至關節之處,也因為脫離了肌腱的聯絡,直接散落開來。
這樣一來,兩人之間,便多出了一條胳膊大小的空間,而外圍的鐵鏈也因此有些鬆弛。
單烏的動作並沒有停止,兩隻手掌,甚至肩膀,膝蓋,一切自己能夠勉強催動真氣的部位,就這樣爆開了一連串的血肉橫飛,而他亦終於在這種折騰之下,為自己掙到了足夠的空間,撕扯開包裹住自己的布幔,並讓捆紮在兩人外面的鐵鏈鬆弛垂落。
單烏帶著一身的汙血碎肉,從那一地狼藉之中爬了出來,好不容易呼吸到的新鮮空氣,讓他簡直有了一種重獲新生的喜悅。
空氣裡沒有一絲香粉氣味,說明花似夢並不在附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