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已中天。
孫夕容此刻已經甦醒,她正斜靠在一顆歪脖子樹下,身前不遠處,是形容狼狽,但是看起來似乎已經沒有大礙了的厲霄。
煙火主要對著天空,加上厲霄跑得足夠快,到底是在自己的下半身徹底化為白骨之前,離開了那毒火籠罩的範圍,更因為聽到了同舟大聲喊出的那一句提點而想到了應對之法,從孫夕容身上取了水符,到底保住了自己的一條性命。
眼下看到孫夕容甦醒,厲霄立即討好地湊了上去,卻沒想劈頭便是孫夕容的一個耳光。
“你為什麼不讓我去救我的師妹?”孫夕容的眼裡是又悔又恨的神色,她有清瑤上師所賜的玉如意,可以召喚出一條水龍,而她的功法也剛好是水屬,按道理來說,在那片火焰之中,應能發揮出不小的作用,可是自己根本什麼都沒來得及做,便已被厲霄打暈帶走,更糟糕的是,在暈倒之前,自己親眼看到了元媛消失於火焰之中的身影。
“三位上師在場,他們都沒救。”厲霄捂著臉轉過頭來,眼神有些輕微的閃爍,他還沒勇氣直接說,他其實就是想讓那些人都死乾淨,想讓孫夕容沒有師尊也沒有那些師妹,想讓她哪怕就是回到中桓山也是孤苦一人——雖然他的舉動,已經將這種意圖表露無遺。
因為在那一個瞬間,厲霄的心裡竄過的是曾經石泉為了讓他徹底對中桓山死心,而說過的一句足以剜心的話:“她只有變成孤家寡人,才可能對你言聽計從,而她如果繼續當她的中桓山大師姐,總有一天你會連她的腳踝都夠不到。”
而想到了那最後時刻,石泉在真相被拆穿之時的淡定,厲霄突然就覺得自己果然還是輸在了“慫”這一個字上——不管是一直以來對孫夕容的順從,還是方才那一句倉促且沒有說服力的辯解,都透著一股難成大器的畏縮之氣。
——既然事情都已經做下了,孫夕容也已經被自己帶出,那些可能會妨礙到自己的人十有**都已經自顧不暇地死在了那片火海之中,那麼自己還需要顧忌什麼呢?畢竟沒有了那些法器以及那三人的合擊之術,區區一個孫夕容,根本不是自己的對手。
——換句話說,此時,此地,他可以為所欲為。
……
“這不是藉口。”孫夕容沒能意識到厲霄那閃爍不定的心思,只是憤憤地盯著厲霄,同時抬起了手,第二個巴掌眼見就要揮出。
厲霄突然出手,抓住了孫夕容的手腕,眸中寒光一閃,表情就變得陰冷了起來。
厲霄本來就是有著鷹鉤鼻子的偏於陰鷙的長相,此時神色驟然變化,一時間竟驚得孫夕容忘了動作。
孫夕容憤恨責怪怒其不爭的眼神中漸漸多了一絲畏懼與軟弱,而揚起的手也就此癱軟了下來,整個人有些瑟縮地往後靠了一靠,可惜身後便是樹幹,而她正被夾在厲霄與樹幹之間,以一種無法逃脫的姿態。
玉如意,符籙,這些自己能夠用得上的東西,都被厲霄搜了出來,正擺放在先前厲霄打坐的石塊邊上,孫夕容只要稍微傾斜下視線便能看到,可是這種情況只會讓她更加絕望——或許是厲霄擔心這些東西會被僥倖生還的清瑤上師追蹤到位置,從而發現孫夕容與自己的所在,故而那些東西眼下正被一個頗為複雜的封印籠罩著,孫夕容就算想要以神念溝通那屬於自己的法器,也已是無能為力。
“你要做什麼?”孫夕容終於意識到了自己不利的處境,而厲霄那滿布血絲的通紅的雙眼,更是讓她憶起了似乎是並不久遠的時候,那個據說是中了所謂的極樂散,於是突然狂性大發,對自己意圖不軌,行為舉止都彷彿野獸一樣的無恥之徒。
“你覺得你還能做什麼呢?”厲霄咧開嘴笑了起來,聲音沙啞,彷彿這句話埋藏在心底早已很久很久,都已經等到石上長滿青苔,抑或門框上染滿銅綠,如今終於得見天日,滿滿的都是歡欣鼓舞。
“你……你是不是又中了極樂散?”孫夕容的嘴唇顫抖著,她抬起另一隻手,想要給厲霄一擊將他逼退,卻沒想厲霄一掌便往她的腰眼處按去,劇烈的疼痛讓孫夕容的身體猛地顫抖了一下,回過神來,卻發現自己的靈池之中,已然是一片混亂,莫說調動靈力,便是想要抬手,都有些氣力不濟。
“極樂散其實是個好東西啊,可惜,那般好酒,只品嚐過當日那一回。”厲霄喃喃地說道,同時舔了舔嘴唇,露出了頗為懷念的神色,“記得曾經有人告訴我,極樂散的功效與其說讓人神智狂亂,倒不如說是撕去那些可有可無的偽裝,讓人坦然面對自己心底的**……”
“你這個偽君子!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