獸不如的東西!”孫夕容破口大罵,卻被厲霄狠狠地掐住了面頰,下頜被固定住,竟是一句完整的話都說不出來了,於是早已蓄積在眼眶中的眼淚終於抑制不住,大顆大顆地滾落了出來。
“你怎麼就不能像你那小師妹一樣乖順呢?”厲霄喃喃道,“那小子將她從頭騙到尾,她還是死心塌地毫無後悔之意,而我對你這一片真心,為什麼就該被你召之即來揮之即去?還要守禮守節不能亂來?”
“乖一些,不管怎樣,我對你是真心實意——和你那師妹比起來,你的命途並不壞,不是麼?”厲霄伸出舌頭,輕輕地在孫夕容的面頰上舔了一下,眼淚鹹澀的味道讓他越發地熱血沸騰。
樹影搖曳,月光微黯。
第一百八十回 不幸之幸(下)
不幸的人不止孫夕容。
清瑤是真的傷得很重,先是近距離地直接被那烈火燎原所擊中,後來在閃避之中,無比倒黴地被抽搐的水虺碾過,繼而竟是直接攔腰勒住——發狂的水虺那強大的肉身力量將她的脊樑骨都整個兒碾斷了,此外更是實實在在地給她的內臟帶來了毀滅性的傷勢,靈池粉碎,經脈寸斷。
就算清瑤是上師,受到這樣幾乎等於腰斬的重創,也不過比被斬首之人多苟延殘喘上一段時間而已。
而更糟糕的是,清瑤受到這重創的時候,一口血沒有壓抑住就噴了出來,卻沒想開口之時,那些毒火彷彿嗅到腥味的鯊魚一般,直接就順著那一口血液噴濺而出的軌跡,逆向蔓延進了她的口腔之中,內外交攻之下,她的生命氣息更是無可挽回地衰落了下去。
更何況,那毒火原料之中還有單烏那莫名其妙的血液,誰也不知道到底會發生怎樣的變化。
故而就算是同舟,在藉著那條河流衝去了兩人身上沾染的毒火之後,對著幾乎已經就要化為灰燼的清瑤,也露出了一籌莫展的表情。
“不……這怎麼可以……”同舟的臉上是幾乎快要哭出來的神情,特別是當他想到了他那密室之中被付之一炬的畫像,越發覺得人世冥冥,似有天意輪迴,並且總在種種細微隱晦之處,流露出一些微妙的徵兆,來昭示命運的強大冷漠與不可更改。
“不該這樣啊!”同舟顫抖著雙手推動著自己那小舟一樣的盾牌,將橫躺在其上,其實身軀已經逐漸冰冷了的清瑤推倒了岸邊,而他亦反轉了腿部的關節,直接跪在了清瑤的身旁,伸手想要觸碰她那已經被灼燒得只剩一半的面頰,卻又害怕這一觸碰,便會讓自己越發明瞭清瑤已經沒救了的現實。
“我等了這麼多年,可不是為了這個結局……”同舟終於沒忍住哭了出來,溝壑縱橫的臉上老淚縱橫,“我可以為你想法子改頭換面,你愛看怎樣的人我就變成怎樣的人,我還可以為你鋪就昇仙道,讓你輕輕鬆鬆就長生不死,可是,可是……”
“不,還來得及,她的魂魄還沒散,還來得及……”同舟的腦海中突然閃過了一個念頭,彷彿抓住了救命稻草一樣,整個人都激動了起來,抬起頭來四下環顧著,“人,活人,哪裡有活人?”
沒有活人。
這條河流就在鄭燕聯軍軍營的側後方,這些日子以來雙方劍拔弩張的對峙,早就沒有閒雜人等會在銅山關的附近逗留了,而那場熱火朝天的混戰,更是將那些凡人士卒給消耗殆盡,眼下這一時之間,讓同舟上哪找人去?
甚至因為混亂之際眾人的四散奔走,水虺發狂拖死了幾個根本沒人知道,這使得同舟就想要算抓兩個同門過來,也已成為了一種奢望。
“難道真的是紅顏命薄……”同舟有些悽悽慘慘地癱軟了身形,經過改造的關節扭得亂七八糟,看起來簡直彷彿是個機關被破壞殆盡的傀儡娃娃。
眼見河流東逝,一切都難以挽回,同舟突然彈了起來:“我怎麼忘記了,我是人啊,是活人啊!”
“是了,是了,正該如此!早該如此!”同舟一拍大腿,竟就此破涕為笑,繼而那笑聲越來越大,似乎清瑤遭遇此事,自己陷入此等困境,都實在是一件再好不過的事情。
“你可以永遠陪著我了,用最親密的姿態。”同舟看著清瑤,喃喃地說了一句之後,手在那面盾牌上輕輕一抹,竟抽出了一柄小小薄薄的柳葉刀來,刀口翻轉,直接就是一刀紮在了自己這張臉與這個身軀交界的地方,一條血痕流了出來,轉眼蒸發,而同舟的臉上依舊掛著快意的笑容,雙眼之中,甚至充滿了對於明天的憧憬。
明天之後,同舟與清瑤,便再也無法分開了。
……
昆霆有些踉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