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後康成用刀輕輕地挑開了閻羅王身上那些黑布條,繼而,挑開了他的肚子。
彷彿戳破了一個水袋,嘩啦一灘血水從那創口之中傾瀉滿地,甚至淹沒了康成的腳面。
康成站在血水之中,沒有閃避,心裡卻突然湧現了一股狂喜。
——他還活著!
——他居然還活著。
瘋癲又難纏的楚江王死了,武功幾乎能算自己的兩倍的宋帝王死了,與自己當了十年兄弟的都市王卞城王死了,那個一身肥肉無處下手的五官王死了,為了刺殺文先生隱忍了十年修煉天魔解體的秦廣王死了,秦廣王的兄弟閻羅王也不死不活了,甚至連這個突然出現在眾人面前,並以一己之力弄得這陰曹地府十年規矩整個兒亂套的單烏都死了……
就他泰山王康成還活著!
第63回 獎賞(上)
泰山王康成,武功普普,謀略普普,人品卑劣,膽小怯懦,似乎永遠只能跟在某些領袖人物身後亦步亦趨,很容易被人拖著鼻子走,但是現在,十殿閻王,除了文先生這個例外之外,只有他還活著。
康成突然想起了最初的時候文先生說過的話:“你們當中不管是誰,只要能完全壓服其他人,那麼便可以跟著我離開這陰曹地府,真正幹一番大事。”
——壓服一詞,自然可以拿生死來作為判定。
“我還活著,所以是我贏了!”康成有些狂喜地叫了起來,甚至手舞足蹈,彷彿有一塊天大的餡餅砸在了自己的頭上,並且自己已經伸出雙手穩穩接住了,要不了多久,自己便會成為一人之下萬人之上權勢滔天的了不起的人物,甚至有那麼一絲絲的可能,自己會成為真真正正的人間帝王。
這怎麼不讓康成欣喜若狂?
卻有一個冷颼颼的聲音突兀地在康成的背後響起,直接將他手舞足蹈的動作給定格在了這廳堂之中。
“似乎,你也不是什麼識趣的傢伙呢……”
……
單烏從血泊裡緩緩地坐了起來,上半身的衣物被閻羅王為了開膛破肚而扯了個乾淨,下半身更幾乎是從一灘被天魔解體爆出的爛肉裡重新成型,全身上下披著破碎凝固的血肉,彷彿剛剛出生還與母親血脈相連的嬰兒一般。
單烏隨手在自己身上抹了幾下,發現根本不可能就這樣抹乾淨,於是嘆了口氣,搖搖晃晃地從這一地血泊裡站起身來。
單烏第一腳,就踩在了仍在叫罵的閻羅王的咽喉之上,咔嚓一聲,便有骨節破碎的聲音傳來,隨即便是讓人牙酸的碎骨皮肉等等之類被硬生生碾成齏粉的聲音。
閻羅王雖然無法出聲,卻仍瞪著眼張著嘴在說些什麼,甚至還在十分努力地挑著眉,對單烏露出怒氣沖天的表情來,於是這面部肌肉的動作讓他那離開了脖子的腦袋失去了平衡,難以控制地轉向了一邊。
單烏的第二腳,便將這死不瞑目的一顆腦袋,給踢到了殿堂的角落,撞在了青石牆壁上,濺出一片奔放的血花。
而後,單烏踩過那一地滑溜溜的血液碎肉,繞到了彷彿被施了定身術的康成面前。
“哦……”單烏張開嘴,略有些意外地嘆了一聲。
“好吧,看起來你的確也不需要識趣了。”單烏無奈地搖了搖頭。
康成的臉上,是扭曲得完全變形的五官,僵硬得就和他這個被定格了的手舞足蹈的姿勢一樣——極度的狂喜到極度的驚恐,泰山王康成,竟是因此而氣絕身亡了。
單烏甩著手,繞著康成轉了兩圈,對於此人身亡之後卻仍然不倒的現象嘖嘖稱奇了一番,而後環顧著這一片幾乎被血液染遍的廳堂,一些自得,一些無奈,一些暢快,還有一些兔死狐悲的感嘆,混雜在了一起,讓單烏一時之間,竟是默然無語。
……
天宮,據說是這陰曹地府裡最為美好的所在,單烏從沒去過,但是這不代表他就找不到這地兒的入口。
入口就在楚江王的寒冰地獄之中,而隨著眼前的機關嘎吱嘎吱地轉動,一扇暗金色的青銅大門緩緩地向著兩邊分開,一條寬廣的可以讓四架馬車並行的臺階,就這樣出現在了單烏的面前。
臺階仍是青石壘就,然而不同的是,連線青石的那些縫隙之中,發著微光的那些東西居然都在緩緩地流動著,看起來彷彿有不知何處而來的水流漫過這些臺階,並消失在最底層的那一階之上。
臺階漂浮於虛空之中,周圍都是茫茫的黑暗,上不見天下不見地,就好像十八獄與那幅壁畫之間巨大無邊的峽谷。
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