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的臺階盡頭,是一團明亮到有些刺眼的光芒,彷彿是一輪真正的小太陽一樣,單烏只是抬頭看了一眼,便忍不住笑了起來。
文先生,就站在那一團光芒之中,微笑地對著單烏遙遙招手。
……
這是一片水晶造就的世界。
有亭臺樓閣煙雨長廊,有瓊花玉樹搖曳生姿,所有的這一切似乎都是由水晶構建而成,通透晶瑩,更可看到那些牆壁之後人影憧憧,無數嬌豔可人羽衣華裳的女子或歌舞或奏樂,讓空氣中都瀰漫起讓人遐思的氣味來。
流淌過橋下的溪流飄蕩著濃郁且凝練的酒香,更有一種似乎應該是屬於極樂散的獨特氣味,聞得單烏的腦袋都有些發暈,好在身體裡的那點點涼意發揮了作用,讓他沒有站在橋上腦袋一沉,便大頭朝下栽進這美酒匯成的溪流裡。
單烏有些好奇地伸手摸了摸路過的一棵看形狀應該是玉蘭的水晶樹,只能看出這樹幹之上紋理清晰,枝葉花朵與其說是栩栩如生,不如說本來就是活物,那些個含苞待放的花骨朵兒,沒準過兩天就會開出更加大朵的玉蘭花來,而這些如今仍綴在枝頭的花朵,也同樣會凋落下一地的花瓣——就彷彿那個在茶杯之中凋謝枯萎的花朵一樣。
這樣的聯想讓單烏微微一愣,看著那些水晶玉蘭的眼神裡便多了一些情緒。
文先生顯然注意到了,微微的詫異之後是滿意的微笑:“你的感覺沒有錯,這棵樹就是活的,只不過,作用在它身上的時間不是一天兩天一年兩年,而是三百年。”
“三百年?”單烏有些吃驚地回頭看向文先生。
“花開需要三百年,花落需要三百年,如果僥倖結成了果實,同樣也需要三百年。”
“這麼一說,這豈不是一棵神樹了?”單烏瞪大了眼睛,重又回頭打量起這棵水晶玉蘭來。
“你以為這是什麼地方?”文先生有些高深莫測地看了單烏一眼,揹著手繼續前行,而單烏也收回了心思,亦步亦趨地跟在了文先生的身後。
“還請文先生指教。”單烏微微前傾著身子,問道。
“你還記得我說過我是什麼人?”文先生微微偏頭,問道。
“修……真之人?”單烏一愣,想起來那一晚的惑人月色,心底莫名就有一股戾氣翻騰,身體中的涼意隨即活潑了起來,將那絲戾氣給牢牢地封了起來。
“記性不錯。”文先生點了點頭,“這裡曾經是我的師門……這地兒,本來就不是給這些凡人們住的。”
“那麼,又怎會如此?”雖然文先生的語氣看起來只是很平淡的介紹,但是單烏的提問卻開始變得有些小心翼翼了,因為他總覺得一個人的師門的消失是一件十分重大的事情,而原本高高在上的修真之人的師門現在塞滿了一堆烏煙瘴氣的凡人,怎麼想都不會是一件讓人開心的事情——單烏揣測不了文先生的想法,所以他還是覺得自己應該更謹慎一些。
“時過境遷而已,不是每個人都能有一顆堅定的求道之心,並像我這樣走這麼遠的。”文先生的語氣裡依然沒有什麼多餘的情緒,這反而讓單烏更加地不安了。
“當年我為了尋求更高的境界,遠赴外海,去了別的修真聖地拜訪,之後更是閉關百年,回來之後,卻發現當年的宗門如今只剩下個外殼,還有一些不甚有價值的靈物……譬如這些芝蘭玉樹等等,其他所有的人或物,都沒能留下來些許,甚至連這個殼,都還被一群凡人們佔據了。。”
“所以,你想將它收回來?”
“不。”文先生搖了搖頭道,“既然我這師門已經埋沒在了歷史的塵埃之中,那麼這個殼,不妨也任其在這歲月之中慢慢消磨罷了……”
文先生一邊感嘆,一邊帶著單烏來到了一處高臺之上,站在欄杆的邊沿,便可俯瞰整個天宮,而抬起頭的時候,便也可以看到最上方的水晶穹頂之上,繁星一樣遍佈的光點,映照著下方的水晶世界剔透玲瓏,更是折射出一層層七彩的光暈來。
這些光影流轉雖然讓一切都變得不甚真實,更是讓遠處的一些景物只剩下一團虛幻的光暈,但是在單烏的視線之中,這天宮的盡頭,卻並不算遙遠。
天宮的空間,也是有限的。
於是單烏的視線在頭頂上停留了一會之後,方才落回到文先生的身上。
“我這師門舊地,當年其實也曾是個活物。”文先生扶著欄杆,目光落在空處,難得地流露出了一絲懷念的意味。
“活物?”單烏有些好奇,而他很快想起了像一顆心臟一樣的陰曹地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