感興趣老夫倒可直言無妨。”黃思道嘆息之後,忽然走到她前面拱手說道:“只不過舊事冗長,老朽另有緊急之託想要勞煩沈姑娘,雖然突兀,但也是走投無路了!”
沈桐兒不是位講究禮數的大家閨秀,但也受不住一個白髮蒼蒼的老爺爺如此哀求,趕忙起身阻攔:“但說無妨,黃知府是想讓我替南陵原把那異鬼除乾淨?”
——這兩日,她又是大動干戈、又是擲出十銖魂塵,目的便是證明自己除鬼的實力,望能引起這地方父母官的注意。
沒想到大功既成,信心滿滿的沈桐兒卻猜錯了。
黃思道渾濁的眼圈泛紅:“老朽是想讓沈姑娘替我尋回我那唯一的孫兒。”
“尋人?”沈桐兒微怔。
“實不相瞞,這幾個月南陵原內頻有小兒丟失,雖然老夫已派人多加調查,輔以永樂門各位大人一併幫忙,至今毫無所獲,本地與外界交通極度不便,從前甚少有走失人口之案。”黃思道愁眉不展地說:“就在七天前,我的孫子譽齊也遭此橫禍,那晚好端端地哄著他入睡,結果到早晨人便不翼而飛了,府邸內外的傭人完全沒聽到任何異動,到現在也未出現綁匪之類來要贖金,這、這實在是匪夷所思啊,所以擔心著是不是異鬼所為,忽聞姑娘現身南陵原,這才冒昧……”
沈桐兒認真地聽他講完原委,皺眉道:“恕我直言,貴府人多眼雜,孩子平白丟失恐怕與內奸有關,異鬼向來只有食人畜之癖,並不會……不會打掃殘局。”
她梗了下,努力找出個稍微溫和的說辭,而後繼續道:“況且平常孩子真被異鬼叼去,恐怕也就……難以逃生了。”
“沈姑娘所言非虛,只是譽齊丟失前兩天,曾與下人說過,見到個身長數尺的黑色怪物蹲在院內樹下,當時本以為是誰與他講太多異鬼之說,方引得小兒胡言,並未在意。”黃思道從始至終都未有官僚之氣,此刻更像個絕望的普通老人,抬袖掩面道:“老夫無論如何都要找出孫兒下落,不然真的對不起我死去的老伴和兒子,實不相瞞,黃家看似富貴,但現在只剩下我與譽齊兩人相依為命,倘若……倘若再不顧他死活,老夫苟且下去又有什麼意思……”
“爺爺,你先別哭。”沈桐兒頓時心軟,答應道:“是否異鬼所為,待我這雙眼睛一看便知,只不過現在天色尚早,必須等到日落之後才好行事。”
黃思道感激地拱手:“全聽姑娘安排,如若找到孫兒下落,黃某人定有重謝。”
沈桐兒未料到自己會肩負此責,猶豫片刻索性直言:“既然黃知府如此乾脆,我也就不隱瞞了,其實不遠萬里到這南陵原來,是為了一味草藥,名為赤離。”
聞言,黃思道驚訝抬頭:“赤離乃我黃家祖傳之物,有復明之效,此事從未聲張,姑娘從何得知?”
“黃知府視孫兒如命根,我也有我在乎的人。”沈桐兒總是笑著的臉上劃過抹憂色:“養母雲娘待我親恩難述,她的眼睛因多年前一場大病而再也見不得半點光亮,懂事後我為此走南闖北,就是想尋到辦法治好雲孃的眼睛,遇到蛛絲馬跡,自然萬死不辭。”
“看來沈姑娘也是位孝女,好,老夫答應你,只要尋到譽齊的下落,赤離之草即刻拱手奉上。”黃思道斷然決定。
沈桐兒這才鬆了口氣,望向大門外遙遠的影影綽綽的陽光,握緊了手中的紙傘。
——
夕陽,墓至。
長長短短的樓沿著彎彎曲曲的河,又亮起明燈一盞、兩盞、千萬盞。
南陵原最美麗也最危險的時刻,終於到了。
簡單用過晚飯後,沈桐兒便隨著黃思道的家僕朝美輪美奐的後院走去,聽著老知府唸叨舊事:“我兒子本是大好的青年才俊,不僅寫得筆好文章,一把龍泉劍也是使得出神入化,錯就錯他是個痴情種,相中了南陵平民家的姑娘,無論如何都要娶之為妻,那姑娘也是命運多舛,年輕輕竟然得了氣虛之症,生下譽齊後香消玉殞,可憐我那兒子念她至深,沒兩年竟也……譽齊是他留給老夫唯一的指望,活潑可愛、聰慧過人,怎、怎麼想到……”
“老爺,您別愁壞身子,小少爺他吉人自有天相,平日裡我們黃府樂善好施,蒼天有眼,是不會降予災禍的。”旁邊打著燈籠的家僕不禁勸道,而後抬手告知:“沈姑娘,前方就是小少爺的雅居了。”
“蒼天有沒有眼我不知道,但我有眼睛,你們熄了周圍的燈,且在這裡等著。”沈桐兒抬眼望向蓮池邊稍顯冷清的內院,露出神秘的笑容。
既然黃知府把她奉為上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