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下界,以白玦的性子,絕不會白走一遭,他化成凡人一路東行,朝京城而去,沿途見人間喜樂,倒也欣慰。半月後至長安,恰逢上元節,人界張燈結綵,年意濃濃。
神界倒也有熱鬧的日子,只是他位尊真神,又性子清冷,無人敢在其面前放肆,這幾萬年過得索然無趣罷了。突至人間,見了人世熱鬧,忍不住搖頭輕笑。
“難怪成百上千年的不歸家,原來是被塵世迷了眼。”
人間巡視完,熱鬧也看完,白玦想著可以離去,然話音未落,前面人群處喧譁鬨笑聲四起,伴著熟悉到不能再熟悉的霸道聲音。
“掌櫃的,今日你要是再輸,這十罈女兒紅就全是我的了,你可別耍賴,滿長安的百姓都瞧著呢!”
白玦平靜無波的眸子泛起漣漪,負手上前,衣袂翻飛,硬生生在人海中劈了一條路,行到了人群最前面。
一身晉衣的少年郎鳳眸高挑,正負手立在一酒館前,神態張狂,正是女扮男裝的上古。
見慣了她神袍長袖,此等裝扮倒是少見。
白玦絕對不會承認,剛才他這個堂堂真神差點急的來了個神光普照,好讓眾人讓路,讓他瞧瞧心心念唸的人。
自月彌十年前大壽,上古歸界,他們偶有相遇,但都伴有其他上神在側,還從未有過單獨相處的時候。雖然此時亦是人聲鼎沸,但到底是下界。
人群裡頭是一小酒館秦楚,上有旗幟書“百年傳家”,小酒館佔地兒不大,館內酒香卻是醉人,尤其館前十壇塵封的女兒紅,連白玦都忍不住嗅了嗅。
仔細聽身旁眾人之言,他才弄清此處熱鬧的緣由。
年節,又恰逢秦楚酒館立館百年,店主拿出祖上傳下來的十罈女兒紅,擺下十天擂臺,言中原酒家都可攜本家酒來戰,只要能和秦楚酒館中女兒紅伯仲之間,便可帶走一罈。哪知擂臺擺出之日,長安現一晉衣少年,天人之姿,日日攜酒而來,所攜之酒不拘一格,聞所未聞,卻能和這十罈女兒紅拼個平分秋色。
不過幾日,晉衣少年郎名聲傳開,連宮中亦有耳聞,今乃最後一日,長安百姓早已磨拳守候,附近高臺茶樓裡,更是坐了不少權貴子弟,皇室子弟亦來瞧個熱鬧。
果不其然,時辰至,晉衣少年攜酒而來,茶樓裡的貴胄不比尋常百姓,見此少年舉手抬足間竟有魏晉遺士之風,見獵心喜,料想少年定出自名門,皆想結交一二,遂紛紛遣人打聽晉衣少年身世。
秦楚酒館前,店主連著嚐了九天好酒,亦對少年心悅誠服,雖聽得少年狂放之語,仍笑言。
“公子但有好酒,不妨拿出,秦楚酒館立世百年,若輸,必心悅誠服。”說完眼巴巴望著晉衣少年手中那罈子酒,只差自個上前揭壇。
一旁白玦亦生好奇,雖是凡間,但秦楚酒館這十罈女兒紅半點不輸神界珍酒,更勝過他一半窖藏。上古哪尋得如此多好酒與其比拼,即便有,九日過後,也再難有珍酒能贏過秦楚女兒紅。
以白玦好酒的道行,他說沒有,便是真的沒有了。
滿街燈火下的晉衣少年,瞅了瞅手中酒罈,眼底難得有些可惜,五千年道行啊,就這麼送給這一城百姓了。
她伸臂一揮,酒罈拋入天空,壇封開啟,整壇酒在空中打了個璇兒又穩穩落在少年懷裡,就這麼一遛,不過一息一瞬,壇中酒香溢滿街道,引得眾人沉醉不已。
得聞酒香,見百姓神情陶醉,白玦卻是一愣,居然是無花果酒。
神界無花果萬年難求,這十年都被炙陽拿去釀酒送到了他的神殿,上古手裡怎麼會有?
“掌櫃的,你嚐嚐!我這酒名無花,可能勝你的女兒紅?”上古一手推出,將無花果酒遞到秦楚館主面前,端是豪氣。
秦楚館主無酒不歡,早被無花果酒饞得挪不動腳,當即大喜,就要接過酒,忽而想起一事,問:“老朽曾聽得一往事,不知公子可能解惑?”
“何事?”
“十年前關西趙家,九年前晉南白家,六年前漠北胡家,三年前中原柳家,曾被人以酒相鬥,皆敗於來人,敢問可是公子府上中人?”
十年間皇朝釀酒世家,算上秦楚酒館,皆被人踢館輸了個徹底,算算年紀,應不是面前這少年,但想必和他有些干係。
一聽這話,周圍百姓倒吸口涼氣,看晉衣少年更是不同,都猜想著皇朝哪個氏族還有這份能耐。
上古一愣,沒想到幾次下界斗酒,倒露了行跡,被人惦記上了。
“掌櫃的,今日斗酒是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