棲望平靜地回答道。
“……”棲妙再次無語凝噎。
棲望的意思是,讓她隱瞞這一切,繼續當她無憂無慮的棲妙,直至有一天不得不發生變化。
“而我,會在力所能及的前提下幫助你,直到你不再是棲妙為止。”
棲望轉過身來,兩人面對面站著,能看清楚彼此臉上的表情。棲望的眼神沉靜,在望向棲妙的時候,讓棲妙想起她還是楚悠悠的時候。那時的棲望就是用這樣的目光看著所有人,不帶任何私人感情。
他說:“拜託你了。”
說著,棲望居然朝著她低下頭,深深鞠了一躬。
“你千萬不要這麼做!”棲妙吃了一驚,連忙上前按住他的肩膀,好讓他別再低著頭。彷彿這一鞠躬瞬間將兩人的距離拉得很遠,直至劃分界限,回到最初的陌生關係。
棲妙的手觸碰在他的肩膀。隔著白色襯衫的薄薄的布料,她的手指比雨夜更為冰涼,肌膚的溫度印在他的肩膀上,令他不由自主地繃緊神經,微不可見地顫抖了一下。
低垂著的髮梢搭在額頭,遮住棲望的眼瞼,他眼裡蘊藏著的情緒模糊不清。
他動作極快地站直了身體,向後退一步,站穩。
兩人被拉開一米遠的距離。
棲妙還維持著要扶起他的姿勢,一時間有些茫然,很快她便意識到,此刻的棲妙對於棲望來說,已經不是他的妹妹。不僅換了個人,還是他最厭惡的對家的女兒楚悠悠。
縱使棲妙再多麼厚臉皮,也有些被棲望此時的態度傷到了。
她的眼神一黯,纖細的雙臂垂在寬鬆的大衣裡,兩人持續著相對無言的沉默。
門外狂風暴雨,天色陰沉,隱隱有雷電轟鳴的響聲。棲妙調整心態,重新望向棲望,儘量保持著心平氣和的態度和棲望說道:“既然如此,我們之間也算是達成協議。按照你所說的,你會幫助我,那我也會履行身為棲家小女兒的責任。
我知道你很討厭我,現在我又騙了你……你放心,我以後不會輕易打擾你。”
話已至此,也沒什麼好說的了。
棲妙客氣地點點頭,重新找回兩人陌生的相處模式,披著外套回到臥室。
雨下得更大了。
棲望沉默地望著棲妙消失的樓梯,過了一會兒,他的唇微微動了動,這才說出一句話來:“……不討厭。”
棲父棲母在客廳看電視,兩人開始覺得有些無聊,琢磨著要不要把牌拿出來繼續玩。正在兩人討論四個人應該怎麼玩鬥地主比較合適的話題,棲望走上前來。
他的唇色淡薄,但一雙黑眸如霧色般沉沉。
棲母有些意外:“妙妙呢?她在哪裡?”
“她有些醉了,我送她回房間休息。”棲望說。
當天晚上,棲妙躺在床上怎麼也睡不著。她翻來覆去,懊惱地把臉埋在枕頭裡。吐露真相併沒有想象中那麼暢快,儘管棲望並沒有要把她趕出棲家的意思,但他已經在心裡將棲妙趕得遠遠。
趕到棲妙永遠也到達不到的地方。棲妙是這麼認為的。
她原本想給程櫟發訊息,想了想,還是決定給程櫟打電話。
不過一聲,程櫟那頭便接通電話。棲妙能聽到他那邊喧鬧的笑聲,以及熟悉的引擎發動的聲響。棲妙立即翻身坐起來,問道:“你又要去玩車?”
“本來不想來,但是桑哥改裝一輛新車,我就勉為其難過來試試。”
棲妙:“……你這勉為其難的確是挺勉為其難的。”
程櫟哈哈大笑幾聲,試圖掩飾尷尬。
“你別說,車看著還挺不錯的。”
棲妙忽然想到,這邊還是淅淅瀝瀝的雨,程櫟那邊怎麼什麼聲都沒有:“你沒在桐城?”
“這不是人飛的更快一點兒嗎?”
“我還不知道你。”棲妙怒斥程櫟的虛偽,“還說什麼,沒有我連車都不想碰,程櫟你就是個大豬蹄子!”
“別呀別呀,我錯了還不行嗎。……”
門外,棲望走到棲妙的臥室門口,心裡想著該如何解釋一下自己方才並不是她誤會的意思。他還沒準備好敲門,便聽到她在打電話,斷斷續續的言語傳入到耳中。歡聲笑語,哪還有兩人交談時的謹慎與客氣。
似乎從記憶中總是如此,那個對任何人都像刺蝟一樣一碰就能扎得滿身血的楚悠悠,只有面對程櫟的時候,才會卸下渾身盔甲,露出真正的、柔軟的另一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