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下要怎麼招待我?”
船伕見他一副渾然不怕的樣子,冷笑著便要一頭扎進水裡,然而就在此時,自岸旁密林裡忽有一道白芒彈射而出,恰恰打中了船伕身上穴道。那黑臉船伕臉色登時古怪之極,像個木頭樁子般撲通落進水中,眼看便要淹死在水裡了。
段玉此時卻沒任他落水,而是袍袖一託,將他攏在了船沿邊上,仍是笑:“你不向我討錢,我拉你上來,你看怎麼樣?”
船伕瞪著一雙明亮的眼睛,道:“你這人莫不是有毛病?我剛還要殺人劫財,你此時救我作甚?”
月色水波下,段玉俊秀的年青臉容顯出誠摯又純真的模樣來,只笑道:“船家不還沒能殺人劫財嗎?豈可以未為之事罪人?我若眼見船家淹死在我身邊,心裡卻也不好受。”
黑臉船伕看他半晌,忽而道:“好,你拉我上去。”
段玉道了聲好,登時手上勁氣一生,那上百斤的船伕被他一拂之力竟穩穩帶到船上。此時他眼光一瞥,才見腳旁正一顆珍珠盈盈顫動。
他伸手拾起這珍珠,心中頗有些苦惱。臨出門前,父親曾千叮嚀萬囑咐,務必不要與陌生女人說話,可這位不知名的女子方才正好心救他,正人君子豈可視之不理?
正這樣想,段玉耳畔卻對岸傳來一陣輕盈的步聲。他不由循聲相望,片刻功夫後,一名白衣少女自花林之中顯出身影來。
段玉登時有些呆住,那少女一頭緞子般的黑髮上珍珠星綴,容顏之美幾奪日月之輝,星辰之燦。她在岸邊莎草旁嫋娜站停,水影悄然,與她對成兩段風流。段玉也不知自己怎眼神這樣好,只見她神容溫柔恬然,美不勝收,正彎眉朝他嫣然笑道:“原來公子功夫厲害的很,讓你見笑啦。”
段玉在船上拱手一揖,坦然笑道:“在下段玉,不管如何,還要多謝姑娘出手相救。”
黃珊頗有些喜歡他這樣溫文善良的姿態,便微微垂首回了一禮,雪白的雙手微微絞握,臉容微燻的輕聲道:“我姓柳,叫純純。”
純純,純純。段玉心中咀嚼一遍,又覺不好意思,只笑:“柳姑娘知道石橋客棧怎麼走?”
黃珊點點頭,歪頭嫣然:“我雖不是本地人,但卻恰巧也住那裡。”她想想,聲音嬌柔溫軟,“段公子要是不嫌棄,我可以帶你去。”
段玉想想道:“那就有勞柳姑娘了。”他說著,低頭朝船伕一笑,“船家,我借長篙一用。”話音未落,他便長身一躍,腳下正在浮於碧水的篙杆上一點,長篙破波而行,他亦借力於空中飄出幾丈,如此三點之下,整個人宛如一隻姿態優美的水鳥,翩然登岸而上。
柳純純在岸旁疊手望他,莞爾道:“段公子輕功真好。”
段玉溫爾一笑,忽而想到一事,便問:“柳姑娘也要回客棧麼?若非如此,怕耽誤姑娘的事。”
他話音一落,黃珊便花容一蹙,幽幽嘆道:“確實是件有些要緊的事。”
段玉道:“不知在下能不能幫得上忙?”
黃珊想到白玉京,不由鬱郁道:“……我哥哥四日前不見了。”她聲音輕又柔,聽起來無奈又迷惑,“近日我二人一同來杭州玩,也不知他突然去了哪裡?是不是有什麼大事?我這幾天都在找他。”
段玉正要說些什麼,卻聽那船伕忽而在船上高聲冷道:“你有閒心擔心別人,不如想想你自己。”
段玉心中稀奇,便問:“我有什麼不妥之處?”
船伕道:“你難道還不知自己大難臨頭?你可知道你今日打的那幾個和尚是什麼人?”
段玉老實的道:“不知道。”
船伕冷笑道:“我看你這年輕人為人倒還不壞,死了未免可惜,好心提點你一句。你明日立即去鳳林寺找顧道人,否則天王老子也救不成你了。”
段玉想了想,便朝船的方向拱手一禮,十分真摯的道:“多謝船家提點。”
那船伕嘆了聲氣,道:“快走快走,看到你老子就生氣。”
段玉又是一笑,這時他又猛然想起身旁的柳純純,不由有些不好意思的道:“柳姑娘可知道鳳林寺怎麼走?”
黃珊也對他抿嘴一笑,聞言點點頭:“我帶你去。”
段玉見她腮容上的笑簡直比薔薇來得更爛漫浸人,心中怦然動了一下,頓了頓不由道:“柳姑娘不妨講講令兄姓名容貌,在下也好幫忙尋訪。”他話音一落,便見柳純純一怔,一雙水眸只凝凝望他。
這一眼中的美與動情,彷彿一霎時直直落到他心裡,段玉不由愣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