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靠在輪椅中,偏著頭看簷外的天空,神色格外專注。
語琪在他面前停下,也折了脖子探頭去看,除了看到天有些陰外,沒見什麼稀奇事物,挑了挑眉,剛欲開口詢問,餘光就瞥見他已收回了視線,低頭將輪椅轉了個方向,繞開了她,徑直往殿內去。
她笑著輕罵一聲,也不追著趕上去,就這麼慢悠悠地綴在他後面,同他一前一後地到了殿前。
出乎意料,蕭煜並沒有進去,而是停在了外面,倒似在等人一般。
聽到她的腳步聲漸近,他將撐在扶手上的手緩緩收回,半闔的黑眸也睜了開來,也不去看她,只沒什麼語氣地淡淡開口,“推我進去。”
聲音有些低,但還算悅耳,且這是他難得一次主動開口要她幫忙,語琪心情略揚,於是不去跟他計較這命令一般的態度,順手握上輪椅後的把手。
推著他往前行了幾步遠,她就停了下來。
這座修羅殿的門檻不算低,難怪他會提出這個略顯罕見的要求。
蕭煜等了片刻,身後人卻沒什麼動靜,他不由得轉了脖頸回頭,“你做什麼,這麼慢。”
他語氣不善,像是斥責屬下,語琪哼笑一聲,將他推離,自己則抱起雙臂靠上一邊門框,帶著笑意朝那門檻努了努嘴,“那兄長快一個給我看看。”
她態度挑釁,說話時卻依舊輕言細語,語調溫吞,是個教養良好的模樣,也難怪魔宮上下都以為是她一直在好脾氣地包容著蕭煜。
蕭煜指著自己雙腿,冷冷看她,“我怎麼快?”
語琪擺出一個‘怪我咯’的神情,移開視線,心情甚好地哼起不知名的小調。
蕭煜盯牢她看了一會兒,冷哼一聲後擰過頭,發脾氣似得猛一甩袖——
“轟——”
那兩個磚頭厚度木質門檻受他內力震盪,竟瞬間化為湮粉般的碎屑,金絲楠木製成的輪椅下一刻就碾了上去,壓著這滿地木屑進了大殿。
“……”語琪看著這朵高嶺之花的背影,無奈地揉了揉額角,只能苦笑著跟進去。
修羅場逢單日便是兩人一組互相搏殺,逢雙日則是由負責人親自教導。
今日恰逢雙日。
其實所謂‘教導’,不過就是負責人單方面的血腥凌虐——魔宮奉行的是一直是‘在殺人與防止被殺中學習’的暴力教育理念。
還活著的孩子們已在大殿中央垂首站立,蕭煜划著輪椅上前,一句話也不解釋,就開始了覆蓋面極廣的無差別攻擊。
寒玉決果真是魔宮數一數二的上等功法,這些少年經過了小半年的非人訓練,功力已然不弱,此時雖一哄而上攻他一人,卻仍是被壓制得毫無還手之力,只能勉強保命。
語琪看得技癢,也上前加入了這場混戰。
只是——
她卻不是去履行‘教導’職責,而是助這些自己一手調|教出來的孩子一臂之力,同他們一起圍攻蕭煜一人。
她這一搗亂,蕭煜原本的從容不迫就瞬時減了七八分,頗有些掣肘,但仍佔據著上風。
刀光劍影之中,語琪含笑對上了蕭煜的視線,一點兒愧疚的意思都沒有,眼底反倒有幾絲惡作劇似得得意。
蕭煜定定看她片刻,漠然地轉開了眼去,只是下手明顯愈加狠辣,一時之間四周哀嚎遍野,血肉飛濺,逼得幾個少年連連退後,一時之間他身邊就只剩她一個。
語琪一愣,繼而輕笑著迎了上去。
蕭煜所使寒玉決,與她所使重火訣,本是相生相剋的兩種功法,生於同源,卻趨於兩個相反的極端,可融為一體,卻也互為剋星:這兩種功法倘若用來共同對敵,便是事半功倍,令人難以招架;倘若互相攻擊,則極容易兩敗俱傷。
是以語琪與他過上幾招便果斷地抽身退出,等蕭煜在少年們的圍攻下露出破綻之時又躍入戰圈,攻他軟肋,這樣來來回回數次,已經與少年們培養了默契,開始輪流上前刷起boss來。
這樣下來,她一直保持著在最好狀態,蕭煜的精力卻透支得很快,面色漸漸泛白,額角也迅速地覆上了一層薄汗,顯得很有幾分狼狽,然而隨著他眉頭越蹙越深,那雙眸子卻愈發得漆黑髮亮,映襯著慘白的面容和薄唇,顯得如妖似鬼。
語琪見似乎玩得有些過火了,這才轉了軟劍方向,對準了剛才合作默契的少年們,同蕭煜一起將這些殺紅了眼的傢伙輕鬆壓制了下去。
等到這場混亂的‘教導’結束,還能站立的孩子們重又被關入了禁室,下僕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