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所謂日有所思夜有所夢,梁玄躺在床上閡上眼,便夢到了清涼池。
夢裡是白天,池畔空無一人,池水在明晃晃的日光下盪漾,盪漾,蕩得人心潮起伏。
池中的荷花比壽宴上的大了數倍,足有半間屋大小,且花瓣栩栩如生,還掛著晶瑩的露珠。梁玄滿意地勾了勾嘴角,催動心念,一層層花瓣如活物一般輕輕顫動,接著徐徐開啟……
梁玄一個騰躍,瀟瀟灑灑地落到荷花中間,然後叫眼前的情景嚇得打了個踉蹌。
花芯裡躺著個□□的女子,朱唇微啟,胸膛隨著均勻的呼吸輕輕起伏,顯然是在熟睡。那女子有些面善,又頂著一頭古怪的短髮,梁玄立時回想起來,這不就是上一回的蠻夷神女麼!
燕王殿下是個血氣方剛的青年男子,乍見如此驚心動魄的場面,不由血脈賁張,鼻下蟲爬似的癢,抬手一摸,竟然流了血。
梁玄忘了在夢裡一個念頭就能止血,愣愣地掏出帕子擦了擦,不自覺地上前一步,俯下身,伸出手,就在指尖將要觸到女子身體的時候,他突然想起先前那影影綽綽的念頭。
若她真的是夢以外的東西,那他豈不是強人所難?
燕王殿下犯了難,倒不是他想當柳下惠——投懷送抱的女子能從承平門排到明光門再繞城牆兩圈,他堂堂燕王殿下犯得著做這跌份的事兒麼?
梁玄瞟了眼四仰八叉的女子,不敢細看,非禮勿視地背過身去,決定等她醒來問問她的意見再作計較。
誰知等了許久也不見那女子有動靜,夢裡的時間時快時慢,他也說不上來過了多久,只覺百無聊賴,腿也有些麻了,就在這時,他突然靈機一動:要驗證心中的猜測,眼下不正是天賜良機麼?
果決的燕王殿下毫不猶豫地轉過身,走到神女身旁,凝神屏息,雙目緊閉,在心裡默唸:“□□!”
梁玄忐忑地睜開眼,那神女果然並未如他所願變成□□,他也厘不清究竟是喜還是憂,夢裡出現了無法控制的東西,這在他學會控制夢境後還是破天荒第一回。
造反分子大多心細如髮,燕王也不例外,在反覆確認自己不能把神女變成□□、猧子、苕帚、香爐之後,他摸了摸下巴,不屈不撓地另起爐灶:看來整個變作他物是不行的了,那莫如試試從細微處著手。
他略掃了一眼赤條條的神女,只見她面容姣好,骨肉勻停,肌膚如脂如玉,唯獨那頭青絲不過三寸許,實為美玉之瑕,當下將意念凝聚在那頭有礙觀瞻的蠻夷頭髮上,念道:“長。”
一陣微風徐徐吹過,撩動了神女的髮絲,梁玄凝神一看,似是長了些許,又似並無變化,又不好將一把尺子過來比一比,他只得再接再厲:“長長,長長長。”
如是四五個來回,那神女的頭髮仍舊醜陋不堪,秀麗的眉頭卻微微一動。
醉心科研的燕王殿下不曾留意她臉上的動靜,目光從髮梢移到肩頭,又轉到鎖骨,接著不受控制地溜了個坡,滑到那不同於男子,堆雪般的。。。。。。
梁玄不由想起前幾日在夢中與神女嘴唇相觸的滋味,一陣氣血上湧,鬼使神差地就伸出手。
那隻手究竟沒落到實處,距那實在處寸許,不上不下地懸著,梁玄經過一番激烈的天人交戰,正要收回手,好死不死就在這時候神女突然翻了個身。。。。。。
燕王殿下只覺手中之物柔似春綿而含韌,膩若羊脂而生暖,掌心的觸感妙不可言,待要細品,只聽那神女一聲怒喝,心裡暗道不秒,來不及收回手,□□猛地傳來一陣撕心裂肺的劇痛。
第3章 再三
梁玄是生生疼醒的,醒來時汗流浹背,活似剛從水裡撈出來。
他未及睜開眼,先探手摸了摸仍在隱隱作痛的某處,心有餘悸地長出了一口氣。雖則這二十多年來英雄無用武之地,可英雄若是不在了,也是難免傷懷。
真痛啊!
梁玄雖是個正經王孫公子,卻與他那些錦衣玉食、坐不垂堂的兄弟們不同,拜他那仇人般的親孃所賜,他幼時還未曾識得詩書禮樂,已經與笞杖鞭子相交莫逆,十幾歲便被扔去邊地,成日腥風血雨裡來去,他中過箭,捱過刀,五年前被親叔父一劍險些刺穿心口——梁王殿下不是沒痛過。
然而這些傷痛都沒有夢中蠻夷神女那開天闢地的一腳醍醐灌頂。
燕王殿下什麼旖旎心思都歇了,恍惚地瞪著帳頂,在心裡默唸佛號,只求佛祖保佑,莫要再讓他碰上那位凶神惡煞。
定了定神,夢裡帶出來的痛漸漸散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