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叔看著大約四十來歲,生得濃眉大眼,下頜略方,看著十分值得信賴,颳了鬍子換個髮型簡直能直接上cctv當主持人。能忽悠一幫子人跟他混,這副樣貌大約功不可沒。
讓董曉悅始料未及的是,大叔額頭上千真萬確、如假包換地刻著個字,不過是小篆體,不學無術的董小姐不認識。不過她立刻聯想到麻臉少年說過,陳子曾經受過黥刑充過軍,原來所謂的黥刑就是在臉上刺字。
陳子察覺到她的目光,訕笑著撫了撫額頭,把啃了一半的雞腿放在身前的食案上,往衣襟上揩揩手上的油。
董曉悅一秒鐘確定眼前這位八成不是燕王殿下。她和燕王殿下吃過一頓烤串兒,當時他那斯文優雅的吃相給她留下了深刻印象,那樣龜毛騷包的一個人就是炸裂成百八十片也不可能八叉著腿坐在地上啃雞腿、吧唧嘴,還把油往衣服上揩。
“四娘來啦,坐,坐。。。。。。”陳子親切地招呼她。
“見過夫子。”董曉悅打了個招呼,模仿著古裝劇裡的樣子跪坐在草墊上。
“眼前又沒外人,如此客套作甚,”陳子語氣熟稔,從大陶碗裡撈出半隻燒雞,撕下一隻雞腿遞給她,“餓了罷?先用一點墊墊飢,回頭讓阿青給你送晚膳過去。”
“我不餓。”董曉悅早餓扁了,但是看著他那油汪汪的手實在下不去嘴,二來她現在是個頭牌刺客、絕頂高手,也是有點偶像包袱的。
陳子也不勉強她,把雞腿扔回碗裡:“聽說你在樹上掛了一整日?”
董曉悅點點頭。
陳子一臉不認同:“做做樣子,差不離便是了,過猶不及,反倒惹得人起疑。”
這話裡的潛臺詞董曉悅有點聽不懂,怕露餡,不敢多說,只得含糊地“唔”了一聲,點點頭。
陳子狐疑地打量了她幾眼,搔了搔頭皮:“你這是怎麼了?”
董曉悅心頭一跳,這位可是個人精,和那些瓜愣愣的少年不可同日而語,吊壞腦子那套說辭未必能糊弄他。
正盤算著怎麼開口,陳子卻沒有再追究下去,不著痕跡地一轉話頭,臉色也隨之凝重起來:“今日為師叫你來,是有一事樁事要同你商量。”
這是要出任務了?董曉悅點點頭:“夫子請吩咐。”
陳子連連嘆了三口氣,像是終於下定了決心:“齊君出萬金買一條命,指明要你。”
萬金換算成人民幣大概是多少?應該是一大筆錢吧,高手這時候應該怎麼反應?不以物喜不以己悲?
董曉悅腦子飛速運轉,剎那間決定端出一張撲克臉,微微頷首:“是。”
“是?!”陳子騰地跳了起來,脫下一隻草鞋往董曉悅的腦門拍過來。
這是什麼操作?董曉悅委屈地搓著額頭上的泥巴,她做錯什麼了?
“我看你是把頭殼吊壞了!”陳子把鞋套回腳上,氣咻咻地數落她。
董曉悅順水推舟:“實不相瞞,真是吊壞了,徒兒只知自己是流水刀陳四娘,別的都記不清了。”
陳子目光如炬,把她從頭到腳打量了幾個來回,也不知是否真的信了,露出個譏嘲的微笑,開始把往事娓娓道來。
董曉悅聽完腦子裡只有一個想法:我嘞個去!
這位陳子要是晚生幾千年,董總得給他提鞋。
陳四娘是陳子當年混跡列國時在魯國都城曲阜撿來的,當時她才七八歲,是個乞兒。陳子見她生得眉清目秀,又坑蒙拐騙偷扒樣樣精通,是個可造之材,於是便撿回去充作養女,平日裡教她一些花拳繡腿,以便長大些上街賣賣藝貼補家用。
後來陳子的事業蒸蒸日上,麾下也聚集了一些高手,只是這些人雖然武藝高強,但想象空間有限,且大多長得虎背熊腰五大三粗,逼格怎麼也提不起來。
陳子冥思苦想了一陣,突然靈光乍現,決定把養女陳四娘包裝一下。
從臨水悟刀的故事,到倒吊冥想的怪癖,全都是陳子這個不世出的營銷奇才編出來的噱頭。
可是陳四娘畢竟只有花架子,牛皮吹破了天,一旦出手就露餡。
陳子一早想好了解決之道,就是永遠不給她出手的機會。
他給陳四娘定了個一萬金的身價,排名第二的刺客則只需兩千金。
董曉悅聽到此處差點拍案叫絕。行為經濟學中有個概念叫做錨定效應,人們在對某事物作出評估時,易受第一印象或資訊支配,就像沉入海底的錨。
陳四孃的一萬金就是這個錨。相形之下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