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開鍋了,我開箱籠看看有什麼能換錢,就找出這些衣裳,這身我打算過年穿,那兩件下午拿去當了。”
“沒錢了?”嚴其華走到箱籠前,扒拉兩下,“你不是有根簪子,記得三弟成親時你還戴過。”
他倒是記得清楚。
嚴其寧成親都多少年前的事兒了,那會嚴青旻還不到一歲。
薛氏冷笑聲,“你們不都怨我把阿旻祖父氣病了,那兩個月天天讓我做飯又不給菜錢,那支簪早進你們肚子裡了。”
嚴其華居高臨下地看著她,“說你氣得還冤枉你了?你說爹是為什麼過世的?”
薛氏氣得渾身發抖,本欲分辯,想起嚴清怡的話,只得忍了氣,掏出荷包,把裡面銅錢都倒出來,數出四文打發嚴青旻,“今兒晚了,你去買包子回來墊墊,晚上早點吃。”
又數出六文,揚聲喚嚴清怡,“下午沒事把對子紙買了,再買二兩白糖,明天讓阿旻捎去請秀才寫寫。”
白糖是給袁秀才的潤筆錢。
桌上的銅錢立刻見少。
薛氏繼續扒拉著銅錢,口裡輕聲唸叨著,“買半斤肉皮半斤豬尾熬豬皮凍,買半扇肋骨,買兩條魚;面家裡有,倒是該買五斤大米一斤小米,買四斤黃豆,能做出十斤豆腐,過年差不多夠了;糊窗紙該換換,買兩副年畫……”最後看著面前孤零零的一個銅板,“一文錢買些糖果,總歸是過年,多少沾點甜味。”
嚴其華聽著她唸叨,越聽臉色越沉,伸手把箱籠裡的東西都扔到炕上,愣了。
薛氏的習慣,他知道,家裡有什麼東西極少瞞著他,也從來未曾藏過私房錢。
箱籠裡沒有,那就是真沒了。
嚴其華“咣噹”把箱籠蓋上,“明年阿旻就別讀書了,把束脩和筆墨錢省出來……能認字會寫個名字就夠了,讀那麼多書也沒用,你爹讀一輩子,家產都敗壞光了,不也什麼都不是?”
薛氏吸口氣,垂眸應道:“好。”
嚴青旻正買包子回來,聽到這話,臉色立時變得通紅,可憐兮兮地看著嚴清怡,“姐答應過我……”
嚴清怡嘆一聲,“爹打定了主意,我又能怎麼樣?你也知道,我攢的錢都沒了。”
“要不,讓二哥別學武了,二月裡玉蘭花開,姐帶著二哥去賣玉蘭,上次姐賣了一串玉蘭不是賺了好幾文?”
嚴清怡驀然心驚。
這是她的弟弟?
她辛辛苦苦供著讀書的弟弟?
才不過七八歲,竟是這般涼薄!
讓阿昊舍了前程去將就他。
虧得還跟著袁秀才讀了近兩年書,就讀成這樣的心性?
稟性不好還不如不讀,也免得將來變成更大的禍害。
嚴清怡溫聲道:“阿昊一年交的費用才二十文,只是你一支筆錢。倒是你,每年束脩五百文,再加上筆墨紙硯,沒有一兩銀子下不來。如果爹實在不願意,你就先停兩年,等家中寬裕了,再讀不遲。讀書跟習武不同,習武就這幾年好時光,等筋骨長成就練不成了,而讀書什麼時候都不晚。即便不跟先生讀,家裡也有二三十冊書,夠你看一陣子。”
嚴青旻低著頭不說話。
吃過飯,薛氏捧出兩把綠豆,打算挑一下留著生綠豆芽。
嚴清怡蹲在地上一道挑。
許是夜裡沒睡好,睏意竟像抑制不住似的,一個呵欠連著一個呵欠,眼淚都差點流下來了。
薛氏心疼地說:“你去睡會兒,就這點豆子,不用你。”
嚴清怡打著呵欠回了屋。
嚴青旻沒歇晌,正捧著書看。
嚴清怡笑問:“平常都歇晌的,今兒怎麼不睡了,困不困?”
嚴青旻抬頭看她一眼,“睡不著,想起以後不能讀書我就睡不著。”
嚴清怡暗歎聲,拉上了屋中間的布簾。
剛放好被子準備躺下,突然發覺針線笸籮有些不對,好像被人動過似的。
心頭猛地一驚,連忙抓起那摞花樣子一張張地翻看。
翻過一遍,沒有那張銀票,再翻一遍還是沒有。
嚴清怡臉都白了,索性把花樣子一張張攤在床上,仍然不見那張銀票。
會是誰?
她已經跟薛氏打過招呼了,而且即便薛氏拿了也會知會她。
嚴其華白天幾乎不著家,就只夜裡回來,根本就沒到過北屋。
唯一有可能的就是嚴青旻。
嚴青旻認字,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