便他進出。
只是楚瑭出宮的時候不多,出京的次數更多,只有去年那一次。
經過這些年悉心地調養,加上楚瑭年歲漸長,他的身體康健不少,正好萊州知府上摺子上表萊州澇災,楚瑭就自動請纓前去查實。
逢有災情,聖上自會派欽差前去探察賑災,可楚瑭難得提一次要求,聖上也便同意他從旁協助。給派了四名內侍,八名護衛,外加廚子太醫,又特地吩咐他不用著急趕路,權當遊山玩水。
欽差在明,大張旗鼓地到了萊州府,楚瑭在暗,陣仗也不算小。
萊州受災頗重,先是接連下了三天暴雨,農舍倒塌了許多,緊接著海水湧漲,將十餘個村子盡數淹沒,死傷及失去下落者數以千計。
欽差留下來賑災,因怕萊州鬧瘟疫,楚瑭將太醫留下相助,順便找些瓦楞子、葶藶子等瀉肺定喘散結消痰的中草藥。
楚瑭帶著內侍護衛打道回京,在濟南府訪尋郭鵬時,無意中遇到了嚴清怡。
初見她,楚瑭只覺得這個小姑娘有點子機靈,並未放在心上。可架不住羅雁回一路罵罵咧咧,不是罵她男人婆,穿個小廝衣裳哄騙人,就是罵她壞心眼,訛詐他的銀子。
羅雁回罵一次,楚瑭便回憶一次那天的情形。
及至到京都,他不但沒有忘記那天的事情,反而更加清楚地記得嚴清怡的神情容貌——白淨淨的小臉、水嫩嫩的紅唇,烏漆漆的瞳仁還有一管清脆脆的嗓音。
剛進屋,她粲然而笑,笑容明淨若雪後晴空;談到她家杏子,則歪了頭帶幾分狡黠;他開口問及杏子的價格,她又故作淡然地說隨爺賞。話雖如此,可那雙秋水般清澈的眼眸卻霧氣氤氳地蘊著溼意,看上去楚楚動人我見猶憐。
若非如此,羅雁回也不會慷慨地遞給她一角銀子。
楚瑭見到的女子不多,除了萬皇后就是坤寧宮的宮女,偶爾能碰到前去給萬皇后請安的兩位公主。
萬皇后疼愛他,宮女們因怕他病,又怕他怒,都小心翼翼地避開他,即便是迎面遇到,宮女們也都恭敬地跪在路旁等他走過。
從不曾有人像嚴清怡般,俏皮而靈動,活生生地站在他面前。
想起以後再也不能見到那個漂亮生動的女子,楚瑭頗有幾分遺憾,也便是因此,研墨提筆畫了一幅小像。
怎成想,竟會在淮海侯府邸中見到她。
她開口說第一句話,他就聽出來了,透過黃瓜藤蔓的縫隙,他靜靜地看著她。
她長高了許多,也更漂亮了些,粉嫩的臉龐像是初綻的桃花暈著淺淺紅潤,烏黑的眼眸清澈澄淨黑白分明,閃亮得像是天邊的星子。
她撩了裙角蹲在地上扒拉著盆裡的土,細細碎碎地說她賣杏子做絹花,聲音不若去年脆生,卻多了絲纖柔甜糯。
說不出因為什麼,楚瑭突然覺得有絲絲縷縷的柔情從心底漾了出來。
這樣全然陌生的感覺,讓他驚慌卻又忍不住地歡喜。
所以,當他看到羅雁回跑過去推她,便毫不猶豫地跳了進去。
楚瑭會鳧水。
萬皇后因為嫡出的兒子被淹死在玉液池,就找了個會水的侍衛教他。
剛開始,他見到水就害怕,就忍不住掙扎撲騰。
侍衛告訴他,越掙扎越往下沉,若是靜下心放平身子,反而能在水面上飄起來。又告訴他,溺水之人力氣會反常地大,抓到樣東西就不肯撒手,最好的方法就是等她折騰累了,或者暈過去再救人。
楚瑭知道自己氣力不足,在水裡堅持不了多久,所以只能先讓嚴清怡氣短無力,再行施救。
讓他始料未及的是,他正費力往岸上爬的時候,她卻突如其來地踢他一腳。
也不知她是將他當成了羅雁回,還是覺得他唐突了她,再或者不願被人看到他們溼漉漉的樣子。
他是有太醫悉心呵護的,不知道她怎樣,可會受冷染上風害?
楚瑭一點一點細細回憶著當時情形,而嚴清怡卻下定決心把這事完全忘掉,就當作根本沒發生。
當蔡如嬌試探著問起她頭上金簪時,嚴清怡笑嘻嘻地回答:“你怕是記錯了,我早晨戴著也是這支簪,簪頭是玉蘭花,跟頂簪分心是一套的……這還是先前二姨母送給我的見面禮。”
蔡如嬌直覺得有些不對勁,可有說不出哪裡不對,只得作罷,卻壓低聲音悄悄道:“你猜阿欣帶我們去了哪裡?”
嚴清怡一口斷定,“想必不是什麼好地方,阿欣那丫頭鬼著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