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本打算鑲支金釵,但銀作局的匠人說,金釵戴在頭上就是個死物,像這種雙色碧璽石不如做成吊垂狀的耳飾更加靈動。
匠人告訴他如何打磨,如何拋光,如何嵌在金飾上,還給他送來好幾幅形狀各異的赤金框邊讓他挑選。
整整四天,他所有的時間都用在這石頭上。
雖然碧璽石並沒有打磨到最佳火候,可他等不及想送給她,硬是連夜鑲成了耳墜。
沒想到……她竟是沒有來。
青柏自然知道七爺在這耳墜上花費的工夫,此時見到七爺臉上淡淡一絲失落,心有不忍,遂道:“要不我去東堂子衚衕跑一趟,肯定神不知鬼不覺地送到嚴姑娘手裡。”
七爺摩挲著光滑的石頭表面,緩緩搖頭,“不用了,這個做得太倉促,我另外做了好的再說。”默一默,又開口,“我另有事情要你做,你打聽下外面都怎麼傳的,郭鵬的家眷素日品行如何?”
青柏應聲好,將七爺送回和安軒之後,換過一身花青色長衫去了什剎海北面的斜街。
斜街東面有處極大的集市,聚集了許多商販。因為離什剎海近,東西種類多,附近各府管事都喜歡到此處來採買。
青柏以前在影衛裡,也經常到這裡探聽訊息。
他熟門熟路地走進一家麵館。
麵館是老章頭帶著兒子章大一家三口開的,孫媳婦管著灶上活計,章大負責採買算賬,老章頭管著燒火摘菜,小孫子剛十歲,肩上搭條白棉帕,負責端茶倒水。
青柏是熟客,小孫子見到他,不及招呼,先進內間將章大叫了出來。
青柏在角落裡坐下,笑著吩咐小孫子,“一碗爆鱔面,一碟蘿蔔條。”
“好嘞,”小孫子給他倒了茶,乾脆地唱道:“一碗爆鱔面,一碟醃蘿蔔。”
青柏開門見山地問章大:“最近可有人提到桃花會?”
“有,多得是,”章大壓低聲音,“爺想打聽什麼?”
青柏啜口茶,“你都說給我聽聽。”
這家麵館湯頭好,量給得足,附近的攤販以及鋪子的掌櫃夥計,臨到中午頭都願意來這裡吃一碗熱乎乎的素湯麵或者肉絲麵,吃飽喝足,就拍著肚皮吹牛打屁,談起京都最近的新鮮事兒。
管事們都有相熟的店鋪,偶爾會炫耀主子們去了哪裡,做了什麼,以抬高自己的身價,滿足商販們的好奇心。
東扯西扯一番,不免會提起才舉辦的桃花會。
商販們唾沫橫飛,從外面的會文比武到裡面的花會,把不知道轉了幾手的訊息說得跟親眼所見似的。其中自然少不了談到有個潑辣的小娘子,因為不滿別人比自己穿戴的齊整,揚手掀了席面,把皇后娘娘都驚動了。
青柏聽罷,無語地搖搖頭,會鈔離開。
京都五城三十六坊,這種人流聚集的地方到處都有。
青柏僱一輛驢車連跑三個坊區,最後在槐花衚衕附近找一家館子用了飯,等回到和安軒覆命時,天色已全黑。
七爺對著燈燭又在挑石頭。
大小不一、各式各樣的貓眼石、綠松石、碧璽石以及瑪瑙石被燭光輝映著,璀璨奪目。旁邊另有十幾只一寸見方的小匣子。七爺挑出一對,小鄭子就小心翼翼地接過來,放到匣子中。
聽聞青柏回來,七爺吩咐小鄭子收了匣子,淡淡地問:“打聽清楚了?”
青柏恭聲道:“街頭多指責嚴姑娘刁蠻跋扈不通情理,也有人趁機與陸致的官聲聯絡在一起,說陸致為官霸道,在餘杭時就曾魚肉百姓禍害鄉里。”
“哦?”七爺先是驚訝,忽而就來了興致,笑道:“有意思,有意思,不知道是誰這麼有真知灼見,知道追根溯源?”
青柏遲疑著回答:“我是在南薰坊那邊聽到的,不曾打探出最早出自何人之口,不過估摸著十有八~九是職方司楊嶽散佈出來的。”
楊嶽是羅振業同科進士楊廣之子,因楊廣早亡,羅振業素來視楊嶽為子侄。他曾打算為楊嶽爭取武選司員外郎的職位,不想被張弦搶先佔上給了陸致,羅振業只好把楊嶽安插到職方司任主事。
七爺沉思片刻,微笑頷首,“接著往下說。”
青柏續道:“郭鵬之妻顏氏出身於保定顏家,跟刑部郭侍郎的妻室是姨表姊妹。顏氏素來心胸狹窄性情急躁,跟左鄰右舍時有口角,但她手頭散漫,出手大方,也有不少人贊她爽朗。郭姑娘肖其母,近幾日,母女兩人天天走親訪友,不曾有一日得閒。”
難怪街上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