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傳得這麼快,想必跟顏氏母女天天走動脫不開干係。
七爺對著燈燭,修長的手指輕輕撫著五彩茶盅上色彩鮮豔的大公雞,臉上浮現出淡淡笑意……
第91章
片刻; 輕聲道:“俗話說得好,病從口入禍從口出; 囂張了這些時日,也該消停消停了。”
青柏聽出話音來,開口道:“我去槐花衚衕跑一趟,封了她的嘴?”
七爺思量會兒,點點頭,“略施懲戒即可; 倘或她仍不知錯,就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讓她也嚐嚐被人誣陷的滋味。”
“好,我這就去。”青柏心裡有了數; 躬身離開; 回去換了身玄色裋褐,塞一張玄色帕子在懷裡; 大步往槐花衚衕走。
小鄭子端著茶壺輕手輕腳地進來,給七爺續上熱茶; 笑著問道:“爺是要接著挑石頭還是看會兒書?”
七爺瞧一眼窗外清淡的月色; “夜了; 對著燈燭顏色看不真切; 等明兒再挑……羅雁回最近沒寫信來?”
小鄭子梗一下; “沒有; 就過年那會兒寫信給爺拜年; 然後再沒來信。爺有話交代他?”
七爺笑笑; “這小子,被拘了這麼些年,終於撒丫子了,連主子都忘了。我沒話交代他,就是想知道他去了大半年,當初吩咐他的話想清楚了沒有。”
“那我寫封信去問問?”小鄭子道。
七爺搖頭,“不用,他要是想回來,自會寫信來。”
言外之意,羅雁回可能不想回京都了。
小鄭子退下去,恨得牙根癢癢,心裡直將羅雁回罵了千回百回。
真是個沒良心的東西,走之前說得好聽,說隔上十天半個月就給七爺寫封信,開頭兩個月還成,每個月總有三封信過來,可這次,都兩個多月了,隻言片語都沒有。
肯定是把七爺忘了腦後邊去了。
七爺待他多好啊。
羅雁回不愛看書,七爺拖著病重的身子督促他讀書寫字,還親自寫字帖告訴他臨摹。羅雁回脾氣急,不管宮裡宮外斷不了捅簍子,都是七爺給他擦屁股。
還有上次,要不是羅雁回把那個嚴姑娘推到湖裡,七爺至於病情加重,直到現在還沒好利索。
小鄭子一邊罵,手頭上卻沒閒著,灌了湯婆子塞進內室的被窩裡,又沏了滾燙的熱茶溫在暖窠裡,最後把窗子開啟,透了半刻鐘涼氣,才仔細地關緊。
亥初剛至,七爺合上書,走到內室,寬衣就寢。
小鄭子替他將帳簾掩上,把第二天要更換的衣裳擺在床頭,環顧一下四周,覺得沒有紕漏,舉著燈燭離開。
夜色漸深,一彎新月高高地掛在墨藍的天際,清清冷冷,周遭繁星點點,似是多情人的眼。
梧桐樹上已經長出了新芽,枝條被夜風吹動,搖曳不停,地上細長的樹影也隨之飄搖不定,如果仔細看,會在那一團黑影中隱約瞧出個人形。
青柏蹲在樹杈上,靜靜地盯著不遠處透出昏暗燭光的窗戶。
少頃,東次間的窗戶暗下來,廳堂裡卻亮起來,再過會兒,燭光變得更加微弱。
青柏無聲地順著樹幹滑下來,貓行至廊前,伸手自舌尖蘸了點唾沫,悄無聲息地在糊窗紙上捅出個小洞,湊上去看。
有個丫鬟合衣躺在靠西牆的羅漢榻上。
旁邊燭臺上,燈燭調得極暗,發出幽幽微光。
青柏從懷裡掏出只吹管,對準小洞輕輕吹了幾口,復放回懷裡。過得片刻,掏出只瓷瓶,矮了身子,將裡面香油滴了幾滴在門軸處,起身,再取出一把尖刀,插進門縫裡上下滑動幾分,觸及到門閂,稍微用些力氣,一點一點將門閂撥開。
雙手一推,門悄無聲息地開了。
風隨著吹進來,微弱的火苗經不住夜風,“呼啦”滅掉了。
藉著淺淡的月色,青柏尋到門簾,閃身進去摸到架子床旁邊,一把撩開帳簾。
郭蓉尚沒睡踏實,被帳簾掀動的風聲驚醒,睜開眼就看到個高大的黑影站在床邊,不由自主地張嘴呼喊,“來人——”
話剛出口,就感覺一件尖銳冰涼的物事抵在喉間,頭頂傳來死板得不帶任何情緒的聲音,“想死就儘管叫。”
郭蓉不禁抖了下,頓覺喉間刺痛,忙往後縮了縮,顫著聲兒喝道:“你是誰,三更半夜地闖進別人家想幹什麼?”
“不幹什麼,”青柏淡淡道:“就是覺得郭姑娘最近走親訪友挺忙碌,想讓姑娘在家歇歇。姑娘覺得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