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翻了船,溺死在了湖裡。
當時他那一雙妻子和幾個侍妾也在船上,都叫人救了上來,船上還有其他的使女船婆也都無人有事,只他一個殞命當場。
知府夫人聽說此事直接哭暈了過去,鬧著要知府徹查此事。這知府當日借了岳家的勢,剛升任一院主官,只是離靈都數千裡之遙,哪裡管得上這個舅子的事情。
不過也不用他著忙,他岳家早就派了許多人手,通了許多關係去查問了。這事情一查卻更多蹊蹺了。他們當日所遊之湖,在靈都最大的神廟“不求觀”山下,這地方素有“遇水不溺”之說。便是三歲小兒在裡頭戲水,亦不會有溺水之虞。——傳說只有罪大惡極之輩,才會受神罰,遇風浪索命之事。
是以他們本想要找找是誰害了自家獨苗,哪想到到了那裡反被查了一通。
靈都以“靈”為名,這裡神廟眾多,更有整個國朝最大的神殿“不求觀”。這神廟有規矩,只受信眾朝拜,不受其祈求。所以一應什麼祈福求財求平安康泰的,都一概不理,是為“不求觀”。這般不近情理的神廟,偏還許多人去。只因這不求觀所在地域有許多神蹟,叫人信服世上確有神明相護。
這裡的人都極信神靈的,這一個知縣好好遊湖的時候,忽然就翻了船,還死在了不溺湖裡頭,不是神諭世人“此人大惡”的意思?因此從官至民,都積極細查起這位縣令的周遭事蹟起來。
這位年輕官長,性子暴虐又我行我素慣了,細追起來,許多不乾不淨的事情不說,連人命也揹著幾樁。這樣事情,居然丁點沒有影響其仕途,也叫人稱奇。事情翻出來,幾個當日幫著他平事遮掩的人物自然也躲不過去了,連著幾個一捋,再同他家裡一掛上,就是一整張官官相護的人脈羅網。
結果鬧得死都死了,還成了個引子牽出許多人家,連他那兩門說不太明白誰正誰副的岳家都牽連其中,更別說他自己家了。他那早已退居頤享天年的祖父和正當壯年的老爹都罷官的罷官,問罪的問罪。而他的姐夫,如今康寧府的知府大人,本該平順的仕途也因此無妄之災生了許多波折。——這知府的位置,還是多年後另得了機緣才坐上的。
大約因此事緣故,反正人人皆知知府大人生平最恨神鬼之說的,是以那日忽然來遇仙湖主持官祭,苗十八幾個心裡就十分疑惑。不過等他那一套什麼搶金箭什麼心腹落水的事情一出,就大概猜出七八分意思了。這位倒是沉得住氣,十數年過去了,這時候還想著要驗一驗所謂的“不溺”是不是真有其事。
“他倒沒去不求觀底下的湖裡試試,聽說那地方如今也不甚靈驗了,許多從前的神蹟都絕跡了,也不知道真假。不過若真去了那裡,只怕他那心腹就真的上不來了,到時候不曉得又把這筆賬記到哪個神啊妖的身上去!”
靈素心裡反覆琢磨著苗十八的那句“試探”,又想起兩處空間裡收的金箭。這遇仙湖的是自湖裡來的,那半空裡的又是自何處去的?他們故意試探護陣所在意欲何為?
方伯豐聽了卻嘆道:“若是他的岳家和那位妻弟果然沒有什麼惡事在身,不管那不溺湖是真也罷假也罷,又有什麼干係。如今倒像是把這場債算到神靈身上去了,豈非顛倒得很了?”
苗十八樂道:“這你就不知道了。從前有一處署官衙門,那官衙所在恰對著一處神廟主殿,偏那主殿裡頭的神像是個手執巨槍的天神,也是巧,那槍的槍頭所對就是那官衙的方向。連著四五任的主官,都想要叫那神像略轉個身,別對著自己。只是同神廟幾回交涉,那價錢總是談不攏。
“如此接連三任,都因被查出徇私枉法收受錢財等事落了個脫冠戴枷的下場。那第四任嚇得不成,只覺著那神像克這地方的主官官運克得太兇了,上任當年就從許可權內挪了一大筆銀錢給了神廟那邊做香火銀。神廟的幾位神侍覺著這位大人甚有誠意,便真的做了一場法事,把那神像略往邊上請了請。
“結果這一任主官果然官運亨通,沒過兩年就高升了。這繼任來的就苦了。上一筆銀兩的空將將填完,哪裡還有餘錢能再給神廟?若叫他自掏腰包,一來心疼,二來那神廟胃口甚大,自己一時也委實拿不出那麼些銀錢來。且趕在他上任前,那神廟就把神像又不聲不響轉回來了。
“這位心裡愁得沒法子,後來索性私底下成了那神廟的信眾。雖沒大筆銀兩可給,隔三差五就帶了下屬去神廟拜神,定時供奉。卻沒料到那神仙竟是個只看錢不看心的,饒是這位官老爺這般虔誠,沒上三年,又因貪贓枉法被關進了大牢……”
靈素已經樂得不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