錦言的不捨。
也或者,直至現在,他們仍然不知曉謝錦言究竟在做些什麼。
前往香港的輪船早早已經停靠在港口一旁,謝峰德一手提拎著行李箱,一手攙著齊玉茹走在錦頤和謝錦言的前頭。
他想了又想,最終還是沒有直向著輪船上走去,而是走到半路上就停了下來,攙著齊玉茹忽然轉過了身。
他看了看一旁的謝錦言,皺著眉訓道:“還是那句話,你留,是可以留,但不要給錦頤添麻煩。”
說完,又將目光轉向錦頤。他眸色深深地瞧了好一會兒,最終什麼也說不出來,只能長聲嘆道:“行軍打仗,你自己當心著些。不要忘了,你爹孃還在香港等著你回家。”
大體是這話聽起來有些太過無奈,連錦頤聽了都忍不住鼻子一酸,更何況是齊玉茹了。幾乎是謝峰德話說完的一剎,她的眼淚便又“嗒嗒”地落了下來。
“你就不能和我們一起走嗎?我們就過自己的安生日子就是了,其他什麼也別管了!”齊玉茹手裡捏著一塊手帕,長長的只嫁深深捏進了肉裡。
關於他們這次離開上海前往香港定居一事,是因為戰爭快要來了,華夏就要大亂了。這一點,錦頤並沒有瞞著他們。
她想,她可以不再管她的女兒是不是同戲子混在一處,也可以不再那樣在乎她的女兒是否名聲有瑕,她只要她的女兒能夠平安喜樂,完完整整的同自己一塊兒從危險之地逃離。
所以,縱使在過去的一個多月裡,她已經問過同樣的問題不下百十遍,被拒絕了不下百十遍,但當她溫婉水潤的雙眸望向錦頤的時候,卻還是忍不住帶上了深深地期盼。
沒有馬上回答齊玉茹,錦頤偏了偏腦袋,忽然就望向了謝峰德。
往日,每逢這種時刻,甚至不用她親自回答,謝峰德也總會站在自己這邊,輕輕鬆鬆地便為自己擺平了齊玉茹。可這一回,她望著謝峰德,等了又等,卻始終沒有等到他再開口為自己解圍。甚至一度,他瞳孔微縮,移開目光,躲開了同她的對視。
或者,真正到了關乎生死的時候,便連謝峰德也忍不住在“大義”與“私慾”中做出取捨吧。畢竟,往後的日子裡,生死難料的軍人裡,會有他的女兒。
揚了揚嘴角,錦頤也不想再說一遍已經說過無數次的答案去惹齊玉茹傷心,便乾脆從身後隨著自己和謝錦言一齊來送謝家夫婦離開的李媽手上,取出自己的備下的布包裹,輕輕推進齊玉茹的懷裡。
她說道:“媽,我從小到大的日記都在這裡了,你要是想我了,就翻一翻,讓爸給你念。”
說是從小到大,但裡面記著的,卻是這身體的生命裡,前十七年最無憂無慮的時光。
她自己是很難料想到她自己的結局的。她想改變歷史的程序,或許她最後失敗了,也或許她最後成功了。或許她是活著見證自己的成功,也或許她是以死亡去為成功築路。
她不知道自己是否還能夠親自去到香港再見他們,但總歸,她希望他們在響起她的時候,勾動起的回憶,總是溫馨甜蜜的。
錦頤做出這舉動的原因很明顯,幾乎是下意識的,齊玉茹艱澀地撐開嘴,就想問她為什麼要把這些日記現在給她,為什麼不等到她來香港找她們時,再拿著這些日記同他們一起懷念過往。
她眼眶裡蘊著淚,連成串珠顆顆掉落。
幸而,還沒等她將話給問出聲來,一旁的謝錦言得了錦頤難得的求助眼神,便立馬故作輕鬆地調笑道:“又不是立馬就要以身赴死了,大家做什麼這麼沉重?”
“呸呸呸!說什麼死不死的瞎話呢!”
果然,齊玉茹聽了謝錦言的話後,立馬便瞪了他一眼,連著“呸”了好幾聲。而謝錦言見狀,也連忙舉了舉手,連聲嚷著“我錯了!我錯了!”
齊玉茹像是不解氣般,用手裡的帕子抹了抹面上的眼淚後,又伸到謝錦言的胳膊上重重掐了一把,這才作罷。
“去香港的,去香港的!快點排隊登船啦,準備出發啦!”
隨著船上的船員大聲喊了一句,原本還候在港口上的人們,便陸陸續續地上船了。
錦頤扶過齊玉茹的另一邊手,正欲領著她也上到輪船上去,便聽見有人在身後大聲喊了一句“錦頤!”
她讓出位置,將齊玉茹的手交到謝錦言的手上,回頭望去,便見袁幼卿挽著袁二爺的手,也已經擠在了登船隊伍的末端。
她先是招呼著齊玉茹和謝峰德先登了船,然後又站在原地,一直等到袁幼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