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院裡,不會只有王李氏帶的一撥姐兒,自然還有別的領家帶的姐兒。
就崔眉所見,一次,院裡的幾個孃姨都有故回家了,幾個姑娘描眉畫眼,穿著花花綠綠,身上的內衣卻散打出難聞的味道。要她們洗洗換一換,她們也不會,內衣褲髒了,就扔掉。好不容易捱到孃姨僕人回來,才把這些人都發臭的內衣褲洗了。
這樣的人,就算出去了,怎麼活?
連崔眉自己,很多時候,也學她們的做派。把髒衣服往地上一丟就是。
一次,羽生進來了。羽生不聲不響地撿起地上的髒衣服,:“怎麼丟在這?”
崔眉累得很,又因是熟悉的羽生,便懶懶道:“不會。且累得很。”
羽生很少對她發火,那次卻冷冷地把衣服丟在她臉上:“會洗臉嗎?會洗臉就會洗衣服。”
羽生從來沒有發過這樣大的火。好幾天話都不同崔眉說。崔眉最後只有笨手笨腳地重新撿起過去的能耐,把衣服都漿洗了,羽生才扭過臉,對她有了一絲笑模樣。
兩年過去了。崔眉接客兩年了,也才十三歲。
“羽生!羽生!”這天,崔眉忽然一路尖叫著跑到了羽生的屋子。這天,羽生剛好沒有掛上客,在屋裡休息。聽到崔眉一路尖叫著過來,她看過去:“怎麼了?”
崔眉哆嗦著,死死拉住了羽生的手:“羽生,媽媽最喜歡你,你快去勸……血……肚子……翠華”她幾乎是語無倫次。
羽生面色一變:“翠華?血?”她好像想起什麼,不由面色一變,怒道:“這個傻翠華!”提起裙子,就拉著崔眉飛跑過去。小腳跑動起來,比踩在刀片上還痛。但是這一刻,羽生似乎完全感受不到。反倒是崔眉慢了幾步,就被她硬是扯著扯過去了。
到了翠華屋,外面已經圍了一圈姊妹,攬月生得溫柔俊秀,卻一向同囂張跋扈的翠華關係最好。看見羽生,攬月一把拉住她哀求:“羽生姐,我知道我們平時不該胡說八道嚼你舌頭,求你看在同是一個院子姊妹的份上,快去勸一勸媽媽。再…再打下去,翠華就要沒命了!”其他人也圍著羽生左一求右一拜。
羽生平時那麼那麼輕輕淡淡沒有煙火氣的一個人,碰到這樣的情景,卻不由怒喝道:“都閉嘴!給我讓出一條道來!”
羽生就拉著崔眉,從人群讓出的道里進了屋去。
原來在姐妹們接客的房裡都有一個望眼,領家透過望眼來監視她們,若是對嫖客熱乎,過後就要捱打。警告她們不要妄想從良。若是不願接煩人的客,出來還要捱打?。
對客冷淡,要捱打。對客親熱,也要捱打。客來得少,領家罵你不用心,就要捱打。客來得多兩回,她就疑心你要勾搭客人從良,更要捱打。
一回攬月身子不利索,領家讓她接一個有錢的買賣人,她稍微慢了點,領家就從這個洞裡伸出爐鉤子扎她,;屁股都扎出了血。
但是成天接客,總有意外。很多妓/子都懷過孕。為了給妓/女閉經,一到春天,領家和脂粉院主人他們就逼院裡人喝‘大敗毒湯’。大敗毒湯,就是蛇、蠍子、蜈蚣、□□等八種毒物配成的湯。味腥,極為難喝。很多姊妹都被折磨的早早沒了月事,連臉色都蠟黃蠟黃,一日日身體敗壞下去,再也懷不了孩子。
崔眉也喝過一次,當場就吐了出來,又被逼著喝。倒是羽生,從來都一口氣喝過,從不皺眉。有時候問羽生為什麼喝得這麼痛快,羽生只是摸摸她的頭髮,不說話。
而翠華可是犯了大忌諱。她和一個俊俏的年輕客人數次往來不說,還拒絕喝大敗毒湯。查出懷孕了,還不肯吃打胎藥。
翠華相貌妖豔,可是院裡當紅之一,多次逼她打胎不成,這天,領家王李氏看她從外邊進屋,在後邊照準她的腰就是一腳!翠華當場就流下血來,領家還想要上去連踩帶壓,唯恐翠華不流產。
翠華為了護著這個孩子,竟然同王李氏做起對,嘴角淌著血,淒涼道:“媽,看在我從小跟你的情分,賣鋪從來盡心盡力的份上,讓我孩兒生下來吧。”
王李氏冷笑一聲:“生孩子,得有多久不能接客?我就供著你吃白飯?就算你生完立刻好利索了接客,下面也早早就鬆鬆垮垮,男人也不愛這口!你這是要敗我的財啊!”
羽生就是這時候帶著崔眉進來的。看到她,王李氏的神色倒是柔和很多,立刻說:“好乖乖,你來做什麼?快快出去,這賤人要髒了你的眼。”
羽生搖搖頭,說:“媽,翠華,還有很多客人喜歡她的。不能打壞的。你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