艾爾伯特帶著一副金絲眼鏡,看起來斯文紳士,但說話節奏卻比想象中快,而且做事幹脆利落、毫不拖泥帶水,僅僅只是打了一個招呼之後,就切入了主題。
雨果原本正在等待他的順序做髮型的,聽到艾爾伯特的話語,轉過身來,露出了一個笑容,艾爾伯特抬起左手朝雨果點了點,就算是打過招呼了。雨果知道這就是艾爾伯特的風格,所以他也沒有停頓,直接就開口說到,“你想知道什麼?”
“如果你聽過專輯的話,你對於專輯肯定有自己的想法,也許這就是我們希望你知道的東西。”雨果知道艾爾伯特是一個很喜歡和模特進行溝通的攝影師,這種溝通自然不是簡單的閒聊,更多是激發艾爾伯特拍攝靈感的一種交談。
以艾爾伯特現在頂尖攝影師的地位,他所拍攝的作品都可以稱之為藝術品,所以他願意為榮耀至死的專輯拍攝封面,勢必不會簡單了事,他還是希望能夠將樂隊的內在挖掘出來。所以抵達攝影棚現場之後的第一件事,艾爾伯特就是過來找樂隊進行交談。
艾爾伯特撇了撇嘴,仔細想了想,“為什麼不從專輯的名稱開始?我聽說,這個名字是你們堅持之下采用的,有什麼特別的理由嗎?原本唱片公司採用的專輯名稱是什麼?”
“榮耀至死,樂隊同名專輯。”雨果無奈地說到,結果就得到了艾爾伯特一句“偷懶取巧的做法”評價。
其實平心而論,“榮耀至死”這個名字作為專輯名字是十分貼切的,而且也十分契合專輯的設定。但問題是,這是樂隊的名字,傳遞的是樂隊自己的內涵和堅持,用這個名字做專輯的名字,雖然也很合適,但卻少了一些誠意。
而且,正如艾爾伯特所說,許多歌手發行自己首張專輯時,名字都是選擇歌手的名字,這是十分偷懶的作品,最大原因就是唱片公司希望透過專輯將歌手的名字推廣出去,加深人們對歌手的影響,這是宣傳計劃中的一環。只是這一次百代唱片再次執行這個方案,優勢就在於樂隊有一個出色的名字,僅此而已,除此之外沒有太多的可取之處。
“最後這個名字其實是我們樂隊過去幾個月來的所有想法沉澱下來的想法。”雨果接著解釋到,“你知道,我們經歷了長達三個月時間的漫長公路巡演,而且很多時候是沒有觀眾的演出。”艾爾伯特沒有說話,只是微微點著頭,表示自己瞭解。
“從最開始,我們只是單純喜歡音樂、單純喜歡錶演,然後展開了這一段旅程;但是當歡呼聲逐漸多起來,當圍觀的群眾逐漸多起來,事情似乎就失去了原本的味道,對於音樂的執著依舊在胸腔燃燒著,但對於成名的渴求、對自我的陷溺、對性和毒品的瘋狂,開始讓原本的夢想掙扎、迷失。”
雨果認真地說到,不僅是艾爾伯特,也不僅是樂隊成員,包括站在旁邊的亨利、艾麗、化妝師、造型師等人,都不由自主停下了手裡的動作,傾聽著雨果的闡述。
“其實你知道,每一個人內心都是有渴望的,雖然我們說著音樂是至高無上的,但說句難聽點的,如果沒有人欣賞你的音樂,那麼你根本就說不上是歌手、樂隊,只能說是一個音樂愛好者而已。音樂,即使再清高,終究也是要商業的交換,否則就沒有辦法體現出其中的價值。”曲高和寡,如果真的有一支樂隊一首歌曲,出色到如此程度,卻無人知曉,那麼他們的傑出又由誰來證明?伯牙遇到了子期,音樂都需要知音,這是不容忽視的事實。
“所以,從一開始分享音樂的心情,伴隨著傾聽者的增多,就總是會發生改變,我們會開始留戀觀眾、留戀讚譽、留戀歡呼,那種來自其他人的認可會讓我們的自信心膨脹起來,隱隱之中覺得自己也終於是……某個人了,不再是這個世界上可有可無的某個無名小卒,不再是即使生命消失也沒有人會知道的某個流浪漢了。至少,我們可以證明自己曾經存在過。這種想法會開始逐漸膨脹、再膨脹,對於人氣、關注的渴望就好像是毒品一般,讓人無法停下來,那種萬人歡呼之後的寂寞實在讓人無法適應。”
雨果的嗓音很溫暖,有一種平復人心的力量,讓攝影棚裡都安靜了下來,間或有人搬動東西或者腳步摩擦產生的響聲傳來,卻越發襯托出這一片安靜來。
“於是,不知不覺之中,我們就忘記了自己的出發點,忘記了自己對音樂的熱愛,忘記了自己的夢想。一邊我們渴望著得到認可,可是另一邊對於人氣的貪婪卻又毀滅了我們對音樂的專注,製作不出更加出色的音樂,以至於人氣和關注都開始逐漸消失,這形成一個惡性迴圈。我們也許知道問題所在,也許不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