羅伊是這樣告訴他的。
——如果有人予你憎惡與黑暗,那麼就用鮮血與劍回敬與祂。
——如果有人予你愛與光明,那麼就以玫瑰與芬芳贈送於祂。
更早以前,羅伊在佈道的時候,還這樣說過。
可是羅伊啊,他想問。
若是有人同時予我以愛同憎惡,那麼又該如何選擇?
他近乎執拗地追尋著她的氣息,墜入深淵,一路與黑暗同行,卻依舊找不到答案。
想要殺死她。
想要擁抱她。
想要讓她痛苦。
想要讓她快樂。
想要遠離她,想要遵守約定。
想要接近她,想要徹底吞噬。
無法言說的痛苦,無法言說的祈望,他追尋著那縷失而復得的氣息,直到連那個名字也一同遺忘。
他不知道自己還有什麼可以失去,卻怎麼也不肯放棄。
願望還在,可他卻已經找不到“自己”了。
無數的意識與“他”混合在一起,憎惡與吞噬的慾望無限放大。
在吞噬的過程中,他不斷下沉,不斷碎裂。
“他”本該就這樣陷入混沌之中,如同落入海中的沙,卻不曾想到還有聽到那個名字的一天。
“斯塔圖。”
那個音節像是夢境中落下的一束光,他忽然就再度看清了她的模樣,連同那縷早已在夢境中消失的氣息。
夢中的光生出了她。
她望著他微笑,朝他走來,抱住了他,柔軟得像是楊絮,又像是雪,帶著水與沙的氣息。
她親吻著他的脖子,臉頰,眼瞼,語氣親暱:“你打算睡到什麼時候啊?”
如果這是夢的話。
他想,那麼就這樣一直睡下去也很好。
哪怕不知道為什麼會這樣想。
他這樣想了,也這樣說了。
可這話彷彿讓她很是苦惱。她皺起了眉,但很快又舒展了開來。
她注視著他的眼睛,無奈地嘆了口氣。
“不要撒嬌啊。”她說,“這樣會讓我非常為難。”
“什麼為難?”他問,“你……”
“林,”她說,“我是林,或者你也可以叫珍娜——反正那個是你專屬的稱呼——來,跟我一起說……”
“……林。”
第一個名字出口的時候,胸膛之中彷彿裂開一隙。
“對——還有?”
“……珍娜?”
第二個名字也出來的時候,岩漿衝破層層疊疊的迷障,已經深埋了的記憶噴湧而出。
過於熾熱又過於紛繁的記憶瞬間將他吞沒,他痛苦地抱住了頭。
驚喜,痛苦,快樂,背上,愛戀,憎惡……
那麼多的情緒突然之間充滿了他的身體,讓他無法呼吸。
它們太過矛盾,在他的身體中如同爆炸的火星,又如同帶著劇毒的岩漿,讓他的身體每一寸都疼得像是要裂開。
可很快地,那冰涼的、輕柔的感覺再度覆蓋了他,將那樣的痛苦一點一點地消除撫慰下去。
“噓……冷靜,不要讓那些髒東西汙染了你……”
她在他耳邊說著話,聲音像是最柔軟的羽毛。
他幾乎是用盡全身力氣才推開了她,正視著她的眼:“是你。”
對於他近乎粗暴的推開,她一點也沒著惱,反倒是回望他的眼,笑意盈盈:“你終於想起來了。”
那種近乎窒息的感覺又回來了,他抿緊了唇。
“你不高興嗎?”彷彿感受到了他的願望,她笑得更加開心了,用近乎誘哄的語氣,勸他吐出心底最深處的毒,“你現在是怎麼想的,來,告訴我吧。”
“我非常討厭你。”他說。
“這很自然,”她說,“畢竟我不是什麼好東西。”
“你要的東西我不會給你的。”他說。
“這我知道,”她點頭,“那本來就是聖者——你的導師給你的吧。”
“我要殺死你,”他說。
“沒問題,如果這是你的選擇的話,”她說,“我還欠著你兩刀呢——你有兩次機會,可以讓我感受痛苦,看看能不能讓我去死。”
“……”
“所以來唄,”她又笑眯眯地靠近了他,環抱住了他,就像是從前那樣,“你還在猶豫什麼呢?”
看他僵著沒動,她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