像鍾離昧這等快意恩仇的性子,不管蒯徹第一句話多麼駭人,他都不可能動容。
因為鍾離昧根本就不會等蒯徹說完完整的一句話。
事實上,當蒯徹見到鍾離昧時,只來得及說一個“你……”字,便覺頸間一涼,已被鍾離昧重劍捅穿了喉嚨。
鍾離昧率領的,楚地舊臣的叛亂正式開始。
然而這已經不是春秋戰國時期了。
朝廷的安撫旨意恰到好處得傳來,承認了楚王病逝一事,除了首犯鍾離昧之外,餘者都不追究。
而蒙鹽與李甲率領的大軍也已經趕到了。
這場不成樣子的叛亂,在胡亥軟硬兼施的手段下,只堅持了不到兩個月便徹底崩潰了。
鍾離昧自刎,楚臣歸降。
蕭何與李甲,一文一武,留在楚地作為暫時的首腦,維持楚地的秩序與黔首的馴良。
而楚王的三位兒子,與其中長子的生母,也即漂母的孫女,則被送往了咸陽城。
按照皇帝的說法,這是“朕與韓信,知己之交。如今韓信不治身亡,留下三個還年幼的兒子,死前再三求肯朕,言說擔憂子孫一事。朕這便將楚王三子都接入咸陽,與眾皇孫一同讀書成長,也算朕沒有辜負韓信的信任”。
章臺殿中,胡亥正在閱覽楚地平叛的奏章。
“若不是這鐘離昧,朕倒還不知道……”
原來李甲寫來的奏章裡,講述了鍾離昧自刎前說的話。
那鍾離昧說,如果韓信當初聽從謀士的建議,娶了漢王太后孃家的侄女之一做王妃,答應皇帝關於子女的婚姻約定,就不會有今日之亡了!可恨漂母孫女惑亂主上!
韓信看不上太子泩的能力,對於皇帝讓公主嫣兒與他兒子結親的提議,並不怎麼熱切;對於太子泩,他更是懶得敷衍。這樣心高氣傲的一個人,又怎麼會為了權勢穩固,而去娶漢王太后孃家侄女來做王妃呢?
如果當初韓信果然聽從了謀士的話,那麼今日楚地不至於孤掌難鳴。
是以鍾離昧有此一嘆,把罪責都推到了女人身上。
韓信的遺孀與三個兒子還沒抵達咸陽城,皇帝的恩旨便已經下來了。
韓信長子承襲父親楚王之位,另外兩個兒子則稚齡封侯。
這則訊息一出,原本還在觀望的楚地臣子漸漸消停了,而楚地黔首又恢復了日常的生活。
韓信之死在楚地引起的騷亂似乎是平息了。
誰知是年冬日的會典,淮南王吳臣首次稱病不出,沒有來咸陽城。
不知是被楚王之死嚇破了膽,還是在醞釀什麼大計劃。
胡亥琢磨了一會兒,想到韓信的三個兒子不日就將抵達咸陽城,旋即想起數月前御書房中那場鬧劇來。
此前韓信一死,胡亥全副精力都去應對楚地事務,不得不擱置了對御書房一事的處理。
論起年紀來,御書房裡上課的,還都是孩子;然而論起身份來,每個孩子都足以讓帝國再度頭破血流一次。
輕忽不得,輕忽不得吶。
胡亥有些頭疼得揉著眉心,陷入了沉思。
第238章
為了嬴嫣撕了皇帝的畫一事,太子妃魯元還曾親自來請罪。
胡亥當然是沒有降罪的; 不過是隨手畫的罷了。
撕了畫不打緊; 撕了兄弟情誼; 問題可就大了。
恰好嬴祚、嬴嫣與拓曼一同來請安。
胡亥考校了一番近日的功課; 笑問道:“前番你們在御書房吵鬧,是為了什麼吶?”
嬴祚與嬴嫣立時變了面色。
嬴嫣搶著道:“是嬴祚調皮,把墨汁甩在了我背上……”
嬴祚卻是道:“我不是故意的; 我也不知道怎麼回事兒,一抬頭就見姐姐背上都是墨點——姐姐罵我‘笨蛋’……”
拓曼在旁安靜地看著姐弟倆拌嘴。
胡亥一愣; 繼而失笑; 安慰了姐弟兩人幾句,讓他們下去了。
孩子們就是這樣; 忘性大。
大人覺得過不去的坎兒,孩子們睡一覺起來便忘記了。
既然如此,若刻意去提起; 倒是叫他們不必要得去記、去恨了。
隔幾日; 胡亥又留了事件另一位主人公嬴禮; 也是一般問他。
誰知嬴禮低著頭; 道:“此事是孫兒做錯了; 幸得母親寬容。孫兒以後; 再也不敢課上玩鬧,還帶累弟弟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