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部分(2 / 4)

那倆遊徼看不清胡亥等人具體形容,只當是投宿在張伯家的閒漢,聞言怒道:“你算什麼狗東西,倒教訓起爺來?我看你們幾個不像好人,正該捉了去做苦工!再不走,爺就綁了你們!”

胡亥冷笑道:“阿撩,聽到了嗎?給他們個教訓。”

“喏。”尉阿撩上前兩步,長臂伸出,也不見他如何動作,那兩個遊徼已被捏著後頸提了起來。

“哎唷!哎唷!”兩名遊徼痛得大叫起來。

尉阿撩輕斥一聲,“去”,將他二人高丟擲去。

那兩名遊徼只覺騰雲駕霧般就飛了出去,不等回過神來,便已經臉朝下直直砸在泥地上。

“有妖法!”

“快跑!”

兩名遊徼爬起來就跑。

尉阿撩看胡亥沒有指示,便沒有追趕。

那兩名遊徼跑出半條路,不見人追來,才放了心,回頭又跳腳叫道:“張老頭,你等著!有本事兒都別跑!等爺明日帶人來,把你們都綁了去水庫上!”

尉阿撩作勢要上前。

那倆遊徼當即閉嘴,拔腿就跑,生怕比對方跑得慢了落下。

張蠶擦去眼淚,左手扶著父親,右手扶著母親,看著胡亥,道:“貴人,你快帶著人走。你今晚打了遊徼,那是大罪。明日他們帶人來,你也跑不了。”

張伯猛地掐了兒子一把,叫他噤聲,道:“啊,啊,令長,進院裡說話。”

原來張伯見貴人打了遊徼,雖然暫時保下了兒子,可是明日遊徼再來,若走了這“趙十八”等人,那麼他全家便是滅頂之災。也許他年輕時也曾是個善良勤懇的小夥子,生活卻給他以狡詐自私的技能。

父子倆的小動作,胡亥都看在眼中,不動聲色。

於是一行人聚在堂屋裡。

張伯老妻點了平時捨不得用的油燈。

一燈如豆,映得屋子裡鬼影憧憧。

趙高問道:“此地遊徼怎麼如此大膽?而且還管徵徭役的事兒?”

張伯苦著臉,道:“小的哪裡知道。朝廷徵徭役一貫兇得很。”

胡亥道:“皇帝明明頒發了新政,減輕了許多徭役,怎麼還這麼兇?”

張伯待著一雙眼睛,“減輕了什麼徭役?嗐,嗐,小的哪裡知道皇帝的事情。徭役是一年比一年兇了,新君繼位後就更兇了。”

張蠶猛地道:“皇帝頒了新政又什麼用?閭左不願服徭役的,有的託人免除了,空出來的缺就找我們這等農戶去補——弄得鄉間民不聊生。”

胡亥看向張蠶,道:“你讀過書?”

張伯道:“嗐,嗐,從前家裡光景還行的時候,送他去跟著鄉里三老學過幾個字。”

調換服徭役之人,這等權力徇私,當是監察部門的失職。

胡亥記下這一樁,又問張伯,“你此前說朝廷騙了你,到底是什麼意思?”

張伯搓著手,低頭不安。

胡亥道:“都到這時候了,你還有什麼顧忌呢?”

張伯嘆了口氣,道:“不過是從前給鄭國太公修渠時候的事兒……”

“鄭國渠修了十年,你是哪一年去的?”

“小的是先帝元年去的。”

“那就是從第一年開始了?”

“嗐,嗐……”張伯陷入回憶中,終於開啟了話匣子。

“那一年我二十,應徭役到北邊修渠。修渠苦得很,身板不結實的都扛不住……”

“起初說是修三年。鄭國太公是想修到清河就算完了。誰知道後來都說鄭國太公是朝廷派來的間諜,壓著他,一定要修到東邊洛水。令長,您知道,那洛水離著清河可太遠了。鄭國太公一開始壓根就沒想修到洛水,可是都說他是間諜。說是不修到洛水,就要殺了他。沒辦法,修。”

“這一修,就是十年。”

“那十年裡,先是蝗災,我爺爺餓死了。”

“再是先帝九年的寒災,我記得清清楚楚,四月裡,修渠的裡面,凍死好多人。”

“修渠哪裡有不死人的呢?寒災毀了莊稼收成,家裡吃不飽飯,把我小弟弟也送來。他那時候剛十七,常年吃個半飽,單薄得很。來了三個月,搬石頭的時候出了事兒,腳底打滑把自己栽到水庫裡去——沒了。才十七歲吶。”

“十年,鄭國太公的渠好歹是修起來了。”

“渠修好了,田裡有水,莊稼收成也好。”

“可還是要人。年年要人。要人修水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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