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不拘一格,如韓信這般,只要有能力,不管出身如何,他都會給予合適的職位,給他們發揮的空間。
而劉邦近似於草莽出身,用人更是不挑剔,只要願意跟著他乾的,來者不拒。雖然因為失了蕭何,又失了韓信,但是歸根結底,跟著劉邦,只要有能力,而且入了劉邦的眼,那也能出頭。
可是與胡亥和劉邦不同,項羽成事,本質上是六國舊貴族勢力反撲。
反撲成功,項羽也不會閒得沒事兒去反思制度問題——成功了,那就是制度沒問題啊!
所以項羽沿用的,還是戰國時期的貴族制度,也就是說,先用、重用的都是自家人。而外姓人,不管有多大的能力,始終都處於核心權力圈之外。
一直以來,項羽對這規則維護得也很好。
直到蒙鹽的到來。
蒙鹽一來,就得到了項羽的信任。項羽力排眾議,無視范增的諫言,給了蒙鹽額外的兵馬,並且允許他進入核心議事圈——這是在此之前,除了項氏子弟,沒人能享受到的待遇。
不提作為入關先鋒,只蒙鹽在跟隨項羽東征齊國的過程中,表現也足夠亮眼,更是叫項羽欣賞。
一時間,蒙鹽簡直成了項羽的左膀右臂,心腹知己。
這在項氏子弟看來,簡直是鳩佔鵲巢,不可容忍。
藉著秦王歸來的機會,項氏子弟群起而攻之,企圖把蒙鹽和外來客搞走。
楚國版本的逐客令眼看就要出現。
項羽獨坐帳中,撐頭沉思,案上擺著喝了一半的冷酒。
蒙鹽應召而來。
“最近大家爭論之事,你都聽說了?”
蒙鹽垂眸,點頭。
項羽重瞳盯著蒙鹽,問道:“你怎麼說?”
蒙鹽只覺芒刺在背,事已至此,項羽如何能不起疑心?
蒙鹽不答反問,淡聲道:“將軍怎麼看?”
氣氛一時僵持。
蒙鹽儘量讓呼吸平緩正常。
忽然一陣香風瀰漫開來,虞姬著鮮亮紅衣,自內堂走出來,為項羽燙酒,柔聲道:“夜色深了,項王還不安置嗎?”
項羽忽然道:“你看蒙鹽,像是奸細嗎?”
“奸細?”虞姬掩口,一雙美眸驚訝地瞪著蒙鹽,旋即又笑開,依偎著項羽,低聲道:“項王慣會嚇唬人家。蒙將軍若是奸細,當日如何肯從劉邦手中救下人家?”
項羽面色稍緩。
虞姬勸道:“項王,您今日已飲了不少酒了,不如歇息了……”
項羽擺手,卻是轉向蒙鹽道:“這事,恐怕我要對不住你了。”
蒙鹽心頭一凜。
虞姬燙酒的手也是一滯。
項羽撐著頭,似乎腦袋有千鈞之重,他微醺道:“父親與二叔父都去了……項氏滿門,都靠著我一人。我不能叫他們失望……”
這個“他們”,也不知指的是項氏子弟,還是他的父親與項梁。
項羽喃喃道:“也不能不管他們……”他按住蒙鹽肩膀,手勁大到叫蒙鹽都有些吃痛不住,“不過你放心,大哥心裡記掛著你。”
蒙鹽握著酒杯的手微顫,強自鎮定道:“項王何意?”
“明日你便領兵回廣陵府。”項羽長嘆一聲,起身回了內室。
事情鬧到這個地步,在項氏子弟與蒙鹽之間,項羽必須要做取捨了。
只餘下虞姬與蒙鹽。
蒙鹽垂眸低聲道:“為何幫我?”
虞姬望著項羽離開的方向,輕聲道:“我雖然只是個閨中婦人,不懂天下大勢,可是我知道自己心愛的男人,什麼時候是真的開心,什麼時候是真的傷心。那些項氏子弟,雖然是他的親人,可是每次他們來見他,總是有所求,他總是滿足他們,卻也總是不開心。可是……”
虞姬抬眸,一雙叫人痴迷的美眸盈盈凝視著蒙鹽,柔聲道:“可是項王他與你比武的時候,卻是會真的笑出來。不瞞你說,我已經很多年沒有見過他那樣子笑了……”
虞姬陷入了回憶中,那樣純粹燦爛的、少年般的笑容,她只在與項羽最初相遇的歲月裡見過——一見傾心。
她頓了頓,低聲道:“我見過他真正開心的樣子。自從叔父死後,他就很少笑了。”
蒙鹽無言以對。
虞姬卻又道:“況且,我聽說項王說過你的身世。你也是被秦朝害苦了的人——你們總是能互相理解的。所以我信你,你不會害項王。”
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