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面露疑惑之色,到底是被毛管事給唬住了,招來另一名門房讓他看住毛管事,自己則拿著那封拜帖往府裡行去。
一直快到了楚王的書房外頭,他才反應過來這不管是不是什麼懿榮縣主,她也是蕭家的人啊,頓時感覺自己上了那毛管事的惡當。可恰巧常順從書房裡往外走,被其看到了,見此他只能苦著臉捏著那封拜帖靠近前去。
門房已經做好被罵的準備了,常順聽完他的述說卻是面露驚疑。
楚王和九娘約好,本是這會兒要去私宅的,常順才出來安排車架,沒想到這九娘子竟然來府上了。
常順素來跟在楚王身邊片刻不離,也是知曉其中許多端倪,按理九娘子不會是這麼不懂事的性格。又想起門房所言那毛管事以及蕭家來此那浩大的陣勢,常順面色沉肅讓門房等著,自己則又扭身進了書房。
楚王一身出行的行頭,正坐在案几前喝茶,見常順如此迅速,抬眼看了他一眼,倒也沒有多想。常順靠近前去,將拜帖恭敬遞上,又將從門房那裡打聽到的資訊完整的敘述了一遍。
楚王擱下茶盞,接過拜帖來看,沉靜了須臾,纖長的手指在案上點了點。
楚王是何等人物,說是生了一副七竅玲瓏心肝也不為過,僅憑著隻字片語便將大致的情形分析了出來。
現如今擺在他眼前的就是兩條路,拒還是不拒。
換著大半年前的楚王,自是怎麼省事怎麼來,怎麼與自身有利怎麼來,就好比之前九娘剛從蘭陵回來之時,他覺得與蕭九娘劃清界限,與己與她都甚好,便毫不猶豫的那麼做了。
這是他的本能,這是他之所以能在母妃逝世之後,小心翼翼在宮中在蕭皇后及成王陰影下活下來,所演練出來的本能。只要與己身有利,他不介意利用任何人,甚至不介意利用自己。
他一步步從忍著屈辱靠著他人苟活的小透明五皇子,到深得承元帝寵愛,為眾人所忌憚的楚王,他付出的代價超乎他人想象,但他甘之如飴。因為他知曉再給他一些時間,他不需要靠著任何人,哪怕那個人是至高無上的皇帝,是他的父皇,他也能威懾所有人,他會站在至高無上的地方,去俯視這浩瀚廣闊的天下。
這是楚王潛藏已久的野心。
沒有人知道外人眼中殘廢的楚王,竟會藏著這樣的野心。
野心是什麼時候誕生的,楚王並不知曉,他只知道當他有這種想法之時,他便一直為之而努力著。
為此,他人擋殺人,佛擋殺佛。
人人都說楚王冷漠無情不似人,手段狠辣非常,是承元帝手裡的一把快刀。大家都這麼宣揚著,似乎將自己捧得越高,多疑的承元帝便會忌憚他、嫌棄他、不用他。可楚王還知曉自己還有另一面,這一面只有承元帝知曉,他也是一個缺少父愛渴望得到父親贊同的兒子。
且他是個殘廢。
楚王必須有弱點,至少在承元帝面前他是有弱點的。
楚王一直知曉自己算不得是一個光明正大之人,他的許多行徑與行為都與正人君子大相徑庭,可楚王並不介意如此,早說了,他從來都是一個為達目的不擇手段之人。
而唯一的破例就是蕭九娘。
明明早已想好計劃好,卻是屢屢被打破。
從對趙王的那次小懲大誡,從動用宮中安下的釘子讓承元帝對孟嫦曦產生厭惡感,從那次當著趙王等人對她另眼相看,從開始放棄從孟家那裡動心思……
看似這些不顯山露水,實則無人知曉為此他付出了多大的心力。這種行徑在他來看是極其不能容忍的,非常時期他並不適合分散心力,卻是做了許多‘吃力不討好’之事。
楚王不是沒有分析過自己的心態,他知道也許和那個夢有關,可更多的卻是他想那麼做。
沒有理由,沒有緣由,想了,便那麼做了。
就好比無人能想象出,本是該在府中閉門思過的楚王,竟會安然的呆在一處私宅中為一名少女做著補習功課之事。
那麼此時面臨的問題再度回到他的眼前——
拒還是不拒?
於大勢來講,他此時不該和蕭家牽扯上,一旦和蕭家牽扯上,雖不會對自己產生什麼太大的障礙,卻是代表無盡麻煩纏身。
他的理智是這麼想,可他卻下意識撇除了這種想法。
他想起了那次安國公府花園之事後,她的種種遭遇;他想起了夢中那個冷漠的他,無視她所面臨的艱難處境,及她所遭遇到的一切……
胸口突然蔓延上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