住多看幾眼,偶爾還會想入非非,有什麼資格要求郞主清心寡慾?
他只能寄希望於郞主在美色面前能夠保持理智,至少別因為沉溺溫柔鄉而耽誤正事。
事實證明,郞主不愧是郞主,他非常清醒,依舊按照之前謀劃好的方針一步步參與權力角逐之中。
然而,每次九寧的信送來,郞主嘴上不說,臉上也沒有特別的驚喜表情,整個人卻無時不刻不往外散發出一種“別打擾我看信”的氣場,陳茅憂心忡忡,發覺自己高興得太早了。
那個叫九寧的女子離開郞主,也能在千里之外影響郞主的心情!
聽營地的部將說,郞主已經暗示他們九寧日後就是他們的主母,陳茅擔心之餘,其實也有點高興。
不管怎麼說,郞主早日成婚是好事。
早成婚,就能早一點生下小郎君,有了繼承人,部屬們也能安心。
而且郞主的血統和出身終究還是個麻煩,他又不願和周家和解。
娶一箇中原世家女,對郞主來說助益很大。
世人愛挑剔,但看到郞主願意娶一箇中原貴女並與之恩愛繾綣,生兒育女,對郞主的牴觸不會再像之前那麼強烈。
陳茅想了許多,忽然被不遠處的馬嘶聲驚醒,回過神,搖頭失笑。
現在籌謀這些還為時尚早。
郞主要看信,半個時辰後再過來吧。
……
牙帳內,周嘉行走到書案前,連沾滿血跡的甲衣也未脫下,直接拆信。
“哐當”幾聲,信裡掉出幾枚小物件,砸在書案上,砰砰響。
周嘉行怔了怔,撿起來細看,發現是幾枚蜀中銅錢。
他捏著銅錢翻來覆去看了好幾遍,沒看出有什麼特殊的地方。
沉默了一會兒後,周嘉行拿起信。
九寧寫信向來是熱情奔放的。
她自己可能沒察覺到,每次下筆洋洋灑灑,光是寫一些日常瑣碎就能寫滿十幾張紙。
周嘉行喜歡收她的信,即使她信裡很可能說的全是其他人的事。
她用過日子的口吻絮絮叨叨告訴他每天她做了什麼,侍女們又給她做什麼精緻的茶食,她每天練習又進步了,見了什麼人,和誰贏了幾場比賽……字裡行間只是閒話家常,沒有什麼特別的情意。
但周嘉行卻看得很專注。
每次收到信的時候,一種非常平和、安寧的情緒溢滿他的肺腑。
捏著信紙,看著上面熟悉的字跡,他眼前依稀能浮現出九寧提筆寫字的模樣。
乖乖地坐在那裡,盤著腿,姿勢有些懶散,感覺到有人在看她,立刻直起腰,擺出一副很正經的姿態,不一會兒又故態復萌。
她的字寫得很好。
聽到有人這麼誇她,她肯定會非常得意,嘴角微翹,眉眼彎彎。
一邊忍不住得意洋洋,一邊又要裝出矜持模樣,眼角斜挑,纖巧的下巴微微抬起,眼神像帶了鉤子一樣,透出幾分讓人不禁想把她抓到手心裡揉一揉的得意勁兒。
以前,周嘉行只收信不回信,九寧雖然會抱怨幾句,但下一次還是按照約定寫信給他。
後來她惱了,下一次擺在他案頭的信成了空白紙張。
周嘉行沒告訴九寧,其實收到空白紙張的時候,他挺高興的。
因為她對所有人、所有事都漫不經心,看似對誰都好,其實只是不那麼在意罷了。
算賬一樣,清清楚楚算明白,等什麼都交割清楚了,她拍拍手就走。
唯有對待放在心上、真正親近的人,她才會流露出真實的情緒。
比如她得知他的隱瞞後的那一段時間,憤怒,逃避,和他鬧彆扭,冷言冷語回擊他……
她以為做這些會激怒他。
事實上不會。
九甯越不知所措,越彆扭,周嘉行反而愈加冷靜。
只有她真的在意他了,才會冒著和他決裂的風險表達她的憤怒和不滿,而不是像之前那樣,不管他做什麼,她總是笑著原諒。
周嘉行很喜歡看九寧使小性子。
甚至他很享受。
如果他再狠心一點,他還可以用其他法子逼九寧正視自己。
但是……
他狠不下心。
在她要離開的時候,他控制不住自己的暴戾,只想直接把人扛下馬背,扔回營地裡,然後讓人日夜守著她,不分晝夜。
看她還怎麼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