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刺史的為人,絕不會允許周嘉言揭露她的身世。
他只會利用此事為江州牟利。
侍婢們急得團團轉:周嘉言只知道拿把柄要挾九寧,其他的事情全不在意,她們早上還能隨處走動,想辦法找十一郎他們求助,這會兒軍士往院外一杵,守衛森嚴,蓬萊閣裡連只鳥都飛不出去。她們成了砧板上的魚肉,只能任人宰割!
金瑤把眼淚一擦,召集一眾婢女,朗聲道:“我就不信沒人敢違抗使君!現在九娘處境危險,只有靠我們了。我們拼掉性命也要把訊息送到都督軍中!你們敢不敢和我一起冒險?”
婢女們面面相看,半晌後,哭著點頭。
九寧攔住金瑤,“不必了。”
金瑤道:“九娘,讓我去吧,我力氣比銜蟬她們大,那些軍漢不敢真的傷我……”
九寧望著長廊另一頭走過來的幾個屬官,搖頭微笑,對哭哭啼啼的侍婢們道:“你們不用怕,還沒到那個份上……使君的人來了。”
見她目光平靜,鎮定從容,侍婢們漸漸找回主心骨,收了哭聲。
屬官走近,對著九寧行禮,態度還是和以前一樣恭敬,道:“縣主,使君有請。”
九寧嗯一聲。
侍婢們忙跟上。
“我陪九娘一起去見使君!”
“我去我去,我阿孃在使君那邊管園子裡的花草,我可以讓她幫忙去找都督!”
侍婢們哭得眼睛紅腫,自告奮勇要陪著九寧。
唯有多弟站在一邊冷眼看著,神色有些漠然。
九寧這時候顧不上她,只帶上銜蟬,讓其他人回房。
銜蟬父母雙亡,不像其他侍婢那樣還有父母兄弟在府裡當值。
周刺史的書房裡擺了一張棋桌,九寧走進房的時候,周刺史剛剛落下最後一子。
他左手執白棋,右手執黑棋,自己和自己對弈。
聽到腳步聲,周刺史沒有抬頭,問:“你猜誰贏了?”
九寧走到他對面,一掃袍袖,安然落座,道:“我不懂棋,使君不該問我。”
周刺史眼簾抬起一點,“怎麼不叫我伯祖父?”
九寧淡笑:“使君既然要和我談條件,還是先分清楚名分罷,免得我多心,以為使君還顧念情分。”
周刺史微笑:“你比大郎要強多了。”
大郎那個毛躁小子簡直是蠢得無可救藥,知道九寧不是周家血脈,竟然要把這事宣揚出去,他當週家是什麼人家?又當崔氏是什麼?
這種事只能爛在肚子裡,周家當初看上的是崔氏的門第出身,外人只需要知道他們家有一個高門媳婦就夠了。
周家的名聲是祖祖輩輩辛苦經營出來的,絕不能變成江州百姓茶餘飯後的笑柄!
“九娘。”周刺史看著九寧,蒼老渾濁的眼睛裡並沒有嫌惡或是其他東西,只有平靜淡然,“這件事只有大郎父子知道,我可以向你保證,以後不會有人拿這事來要挾你做什麼,三郎還是你的好兄長,你祖父也會和以前那樣疼愛你,周家不會動你母親留下的陪嫁,一切都和以前一樣。大郎他們絕不敢多嘴。”
九寧挑眉:“那使君的條件是什麼?”
天上不會掉餡餅,周刺史不會無緣無故幫她。
她很從容,沒有被揭露身世後的傷悲、恐懼、不安、自卑亦或是其他,淡然得讓周刺史幾乎要懷疑她是不是早就知道自己不是周家血脈。
周刺史沉默了一會兒,道:“你不需要付出什麼,只要去鄂州待兩年就好。節度使不會傷害你,他只需要一個聽話的人質。兩年後,我讓三郎親自去接你回來。”
九寧反問:“如果我不同意,使君會怎麼做?”
周刺史拂袖掃落一顆棋子,“只有死人才不會暴露秘密……九娘,你祖父現在不在江州。”
他沒有明說,意思卻很明白。
周都督不在,周刺史想殺了她,輕而易舉。等周都督回來,為時已晚。
九寧喃喃道:“這麼說,我只能去鄂州。”
“你母親當年願意嫁給你父親,也是權衡利弊後作出的決定。”周刺史緩緩道,“九娘,你還小,等你長大以後就會明白,妥協不一定就是輸了。你為江州換來十幾座城池,日後就算你的身世還是暴露了,周家也沒人敢傷害你。”
九寧沒說話。
周刺史接著道:“你祖父一直是那個性子,隨心所欲,想做什麼做什麼,他有本事,我不如他,可他太重情,眼裡心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