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心不在焉,抄起腳踏上的靴子,挺起胸脯,冷冷道:“你等著吧,我還會回來的!”
男人做了個起身的動作。
九寧趕緊戒備起來,來不及穿鞋,揣著自己的兩隻靴子,掉頭撒腿跑了。
氣勢重要,命也重要呀!
男人看著大敞的窗戶,無語了一會兒,搖頭失笑。
“將軍!”
屋外戍守的隨從聽到動靜,紛紛拔刀,“要不要追上去?”
男人擺擺手,“等等。”
她連鞋子都沒穿……等她先穿上靴子罷,北疆這麼冷,又剛下了一整晚的雨,到處泥濘,光著腳可不行。
男人站起身,走到床榻邊。
翻開的衾被裡還留有她的餘溫,隱隱一股淡淡的幽香。
他低頭輕撫軟枕,指尖還記得拂過她雙唇時的觸感,嗓音不復剛才溫和,道:“跟著她。”
親隨眼角直抽,但又不敢抗命,遲疑著問:“要是她再招攬人手呢?”
老實說,他們都挺佩服九寧的,屢敗屢戰,從不氣餒,就這麼一門心思追殺他們的大將軍,要不是立場相對,他們還真想為她鼓掌叫好。
男人一笑,臉上多了幾分兇悍氣。
“和以前一樣。”
他不會允許她身邊有其他幫手存在,既然她要殺他,那就一直跟著他好了。
最好跟一輩子。
……
屋外又開始落雨了,雨聲又大又響亮。
九寧揉揉眉心,醒了過來。
不知道是不是淋了雨的緣故,她剛才做夢的時候好像也被雨水澆了個透溼。
她低頭看看自己的雙手,依稀記得夢中的自己要比現在大好幾歲,可惜長大的她雖然身手靈活,武藝依舊平平,和那個大將軍比起來就是班門弄斧。
於是只能另闢蹊徑,專等大將軍倒黴的時候前去刺殺,就這樣還總是失手。
不過最後她還是成功殺了大將軍,雖然她忘了是怎麼得手的……
但既然她還有意識,那就代表任務沒有失敗。
和眼前的處境比起來,還是殺人更簡單直接啊!
九寧挽起長髮,起身下榻。
屋外光線昏暗,院子靜悄悄的。
九寧不愛管束侍婢,庭院長廊間總迴盪著侍婢們歡快的輕聲笑語,難得像現在這樣安靜。
靜得連棗樹葉片紛紛飄落在石磚地上的聲音都清晰可聞。
她倒了杯冷茶喝下,發現嗓子依舊又啞又疼,吞嚥的時候喉嚨好像比昨晚更腫。
金瑤和銜蟬陸續趕回蓬萊閣,兩人都一臉失神。
銜蟬臉色灰敗:“九娘,十一郎從山上回來了,雪庭師父不在永安寺……他恰好雲遊去了。”
金瑤啜泣著道:“三郎也不在先生家,飲墨說他和同伴去城外賞花,不知道什麼時候回來。”
周都督不在,周嘉暄不在,連雪庭都不在。
這實在太蹊蹺了。
現在周家做主的人是周刺史,而周刺史剛好因為周都督拒絕鄂州盟約的事和他起過爭執。
九寧飽睡一覺,心情已經平復下來,攏緊衣襟,輕聲說:“你們去打聽,看周嘉言身邊最近是不是多了什麼眼生的人,幕僚、僕役、朋友、老師……不管是什麼人,打聽清楚。”
周嘉言剛查出一點眉目就迫不及待來朝她示威,絕沒有那種提前安排佈置、讓所有人剛好都不在的心機城府,他身邊一定有高人相助。
現在細想,也許連周嘉暄意外贏了那場比試都是那人的計劃之一,兩兄弟、父子三人因為比試關係緊張,周嘉暄離開周家……
一切都有跡可循。
是誰在刻意針對她?揭露她的身世對他有什麼好處?
九寧左思右想,想不出所以然。
侍婢們按她的吩咐分頭去探聽訊息。
到了飯時,灶房仍然準時送來豐盛精美的朝食,九寧喝了兩碗秋葵湯,吃了幾枚蜜餞角黍。
午時,蓬萊閣外忽然出現大批軍士,全是周刺史那邊的人,他們圍住蓬萊閣,不許僕從們隨意走動。
訊息遞不出去,外面的人也沒法往裡面送口信。
周嘉言根本瞞不住秘密,周刺史肯定知曉了。
九寧心下一嘆。
如果只是周嘉言和周百藥知道,她可以反客為主把父子倆氣個半死,但現在周刺史也插手進來,就不好說了。
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