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完,又道,“蘇郎說絕對不能放那兩個人回契丹。”
熊熊燃燒的火把放出昏黃的暖光,籠在周嘉行臉上,他臉龐依舊俊朗,不看那一道血痕的話,看起來就像睡著了一樣。
他有些發熱,九寧低頭,幫他扣緊衣襟。
懷朗在一旁安慰她道:“這裡缺醫少藥,等回到邊城尋一個醫術高明的醫士,郎主一定能轉危為安。”
九寧心不在焉地點點頭。
懷朗道:“您睡一會兒吧?我來守著郎主。”
九寧搖搖頭,緊緊握著周嘉行的手。
她彷彿能感覺到生命力一點一點從他體內流失。
他不要命地征伐,拼著性命也要殺了契丹人中可能威脅到中原的猛將,將自己的生死置之度外,到底是為了什麼?
崖洞外,依舊是一片陰森的鬼哭狼嚎聲。
九寧看著周嘉行,幾乎沒有閤眼。
她改變了很多人的命運。
唯獨不能改變他的。
這一世多弟沒有下毒害他。
可他還是出了這麼一次意外,一場誰都沒有想到的意外。
沒有毒|藥,還有其他東西。
防不勝防。
……
不覺間,天邊隱隱浮起魚肚白。
清淺光線射入崖洞內,阿史那勃格和懷朗出去探查谷中情況,看看還有沒有漏網之魚。
九寧喂周嘉行喝水,他失去知覺,她只能掰開他嘴巴喂他。
中午,阿史那勃格和懷朗回到崖洞。
他們到處看過了,發現落單的契丹人,當場斬殺,現在所有進入迷魂谷的契丹兵都死了。
懷朗道:“我攀爬到山丘高處,發現往西走可能走出去,西邊有條河,再往西,有一片水草豐美的平原,我以前在那裡放過牧。”
過了一會兒,補充一句,“那裡曾是蘇部的牧場。”
也是周嘉行當年千里獨行,送母親骨灰返鄉,第一次被族人接納的地方。
在山谷裡不停打轉,就算把腳底磨破也不可能找到出路。正好阿史那勃格這些天一直躲在崖洞裡,忽然想到既然底下走不通,能不能從上面走呢?
當然,這麼多人不可能就這麼順著險峻的山丘爬出去,一般人只能爬爬土丘,像那些巖壁光滑的山丘,他們根本找不到地方下腳。
不過這對於懷朗來說沒什麼難度,他身負武藝,又帶了足夠多的繩索,綁上繩索就能攀爬到高處。
他靈機一動,和阿史那勃格分別爬到最高的幾座山丘上遠眺整個迷魂谷,雖然還是找不到出去的路徑,不過大致能辨明方向。
找到方向,再加上哨探的分析,他們決定往西走。
……
準備出發的時候,九寧找來繩索,一端系在周嘉行身上,一端系在自己身上。
她想起懷朗說的話,展目四望。
雪後初霽,天地一片寂寥。
彷彿能看見多年前,那個孤獨的少年郎,騎著一匹黑馬,在月夜下獨行的樣子。
按著懷朗和哨探的指示,他們在錯綜複雜的岔道間七拐八拐,始終朝著西邊走。
天黑之前,前方傳來一陣驚喜的歡呼聲:“可以看到大河了!”
兵士們歡欣鼓舞,加快腳步往前跑去。
懷朗回到九寧身邊,道:“沿著大河繼續往西就安全了。”
周嘉行救了整個蘇部部落,蘇部早已經歸附。
九寧緊緊抱著周嘉行,心情沒法放鬆。
他為什麼醒不了?
殘陽如血,在被困將近一個月後,疲累計程車兵們終於走出迷魂谷。
脫險計程車兵歡笑著奔向大河。
這條大河還沒有封凍,水面波光瀲灩,岸邊一人高的荒草隨風搖擺,暮色四合,天邊收起最後一道霞光。
星星浮了上來,銀河燦爛,橫亙過碧藍深空。
人人精疲力竭,沒法在繼續行路,他們駐紮在河邊,哨探回去報信。
九寧守在周嘉行身邊,發現他和昨天一樣,只有一點發熱,沒有高燒,也沒有全身冰冷,但就是沉睡不醒。
她靠著他,不知不覺睡著了。
半夜,九寧忽然被一陣狼嚎聲驚醒。
臨時駐紮的營地裡一片騷亂,驚叫聲四起。
九寧脊背一陣陣發涼。
懷朗掀開帳簾,大聲道:“敵襲,是契丹人,他們也找到迷魂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