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5部分(1 / 4)

“那個史文恭果然有問題。”一面說,一面拈個銀杏果,丟嘴裡吃了。齊家堡特產的極品銀杏,味道一入口,想起些溫馨的場景,緊繃的面容慢慢放鬆下來,朝她不自在地一笑。

潘小園自然是意料之中,“嗯”了一聲,抬眼瞧他那張稜角分明的臉,酒後泛出酡紅來,加上緊張,眉頭微微凝著,偶爾跳動一刻,顯出難以言說的疲憊。

她大大方方將他打量一番,懶懶地回:“肯定不是眼神兒的問題吧。”

大半夜的,剛開完酒會、談完正事,就直接來找她,潘小園心裡頭還是有些驚訝,又有些小小的竊喜,於是也不計較他的態度。打趣一句,見他笑了。

武松點點頭,隨即收回笑容,一字一字地說:“他是來勸我們反的。”

“……反?”

潘小園這下子出乎意料,瞠目結舌了好久。曾頭市在她印象裡,不一直是抵抗黑勢力的“良民”,如何卻成了處心積慮的反賊了?

還是試探著評論一句:“咱們眼下不已經是梁山賊寇了,反賊的帽子戴得頭上都起繭了,還能反到哪裡去?”

“造反”這個概念,在當前的年代裡,固然被視為洪水猛獸,說一說都嫌罪惡;但潘小園心裡卻對它沒什麼太大的牴觸,畢竟學過那麼多歷史課,知道這事要辯證地看。

武松手裡玩著一顆銀杏果,搖頭:“不,他的意思是,揭竿而起的那種反。”

佔山為王是一回事,揭竿而起又是一回事。就算是在梁山,這四個字也不是隨隨便便能說出來的,提起的頻率比“替天行道”要少得多了。偶爾有那不曉事的說漏嘴,多半還要賺宋江一個黑臉,自討沒趣。

佔山為王,尚且能有些後路。這年頭朝廷不作為,官逼民反的事例數不勝數,而官兵羸弱腐敗,剿匪哪裡剿得過來,於是經常便改走懷柔政策。老百姓心裡頭門兒清,歌謠都編出來了:“要當官,殺人放火受招安”——這是一條捷徑,之前的黑道兄弟已經開出了不少先例。

然而“揭竿而起”,則是徹底的破釜沉舟,跟大宋官家死磕到底,要麼黃袍加身,要麼屍骨無存。

譬如河北田虎,譬如淮西王慶,名字被刻在聖上的御書房,百分之九十九的可能性,數年之後,這些人就會變成剮人臺上的一堆血肉。

而山東梁山,一把手晁蓋安於現狀,二把手宋江忠字當頭,若無意外,是萬萬走不上造反這一條路的。

武松慢慢梳理著思路,把方才那酒局重新琢磨一遍。

山東江湖規矩,酒桌上談事,梁山也不例外。不曾想史文恭那廝看起來文文弱弱,內裡卻是個千杯不醉的大酒缸,談談江湖,談談國家大事,氣度眼界出來,把幾位大哥折服得酒逢知己千杯少。朱武先給他灌倒了,一把鼻涕一把淚的回憶著當初如何仕途不順,如何被人陷害吃官司,又是如何受盡屈辱,揀回一條命,從此對官府恨之入骨。要造反,他第一個殺進大內,砍了皇帝,還百姓一個清平世界。

晁蓋則是一如既往的保守,一面喝酒,一面數著自家的各位兄弟,說做大事固然是好,但我要為他們的性命負責,不能……不能冒險。

史文恭回一句:“梁山歷年被官府派兵清剿,一年比一年變本加厲,難道就不折兄弟了?”

晁蓋沒話。

宋江則指著聚義廳裡掛著的一串“替天行道”“為民除害”,笑呵呵地講解每一幅錦旗牌匾的來歷,藉著酒意,描述得精彩絕倫,用意不言自明。

吳用早被灌得七葷八素,趴在桌上像一灘優雅的泥,只耳朵偶爾動動。

而他武松呢,許是對史文恭天然的不信任,直接問出一句不太禮貌的:“我們梁山若反,對你們曾頭市,對你史教師,有什麼好處?”

值得他們拿出兩萬貫,只為敲開梁山的山門?

武松說到此處,潘小園忽然出聲打斷:“等等!讓我猜猜。”

武松依言住口。酒徹底醒了,雙眼炯炯有神地看了看她。

潘小園儘管是自己開了點掛,但劇情如此崩壞的前提下,還真沒什麼未卜先知的能力。靜心想了許久,才說:“嗯,或許,他們想撈個官做?”

武松笑笑,搖頭。曾頭市財力富庶,大夥本來過得舒坦,沒必要擠破腦袋做官。再說,史文恭這種江湖豪傑,又怎麼會稀罕頭頂上一個小小烏紗帽?

潘小園一猜不中,重灌再戰,正色道:“曾頭市有野心。亂世出英雄,只要天下大亂,誰都有機會分一杯羹。”

武松神色微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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