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唯見此也未再多言,她只是擺了擺手說道一句:“好了,夜深了,你先回去…你今日受了寒等回去後便讓人煮些薑湯,彆著了寒。”
陸起淮自是一一應下。
等人說完,他是又朝人一禮才轉身往外走去,只是臨來要出門的時候,陸起淮卻還是停下步子朝身後看去。
他看著燭火照映下,那位年輕婦人面上較起往日還要柔婉幾分的面容,這幅面容與往日並無什麼差別,可他卻好似能夠從那具軀殼上窺見與這幅面容不同的靈魂一般。他就這樣看著她,一錯不錯地,卻在沈唯開口之前先說了話:“今日母親曾在霍家說相信我的為人,篤定我不會做這樣的事…”
“母親,您就真得這般信任我嗎?”
沈唯耳聽著這話卻是一怔,不過也只是這須臾的功夫她便開了口:“你的身上有著你父親的血,他這一生鐵骨錚錚受人尊敬,你既然是他的兒子又怎麼會做出這樣的事?”
其實她信任陸起淮並不是因為陸步巍的緣故,而是一種來自女人的第六感。
她也不知道為什麼,可她就是相信陸起淮並且篤定他不會做這樣的事,沒有緣故,就是從心底生出的一種感覺罷了。
此時屋中的燭火半明半暗,陸起淮站在布簾這處恰好半邊身子都掩於黑暗之中。他就這樣看著沈唯,面上的神色被黑暗遮掩得有些瞧不清切,唯有一雙眼睛卻清亮得厲害,聲音也依舊泛著清明:“倘若日後再有這樣的事,您也會像今日這樣站在我的身邊嗎?”
沈唯聞言卻皺了皺眉,她掀了眼簾朝陸起淮看去卻發現根本窺不清他面上的神色。
她總覺得這會的陸起淮與往日有些不同,偏偏這抹不尋常又有些道不清說不明白,她想了想也只是淡淡說道:“你是我的兒子,我自然是站在你這邊的。”
且不管她心中是如何想的——
陸起淮身為本文的**oss,與他作對,難不成她是不想活了嗎?
陸起淮卻不知她心中所想,他只是看著沈唯輕輕笑了起來,他本就生得好顏色,此時這一副肆意而灑脫的笑容卻與往日有著極大的不同…只是還不等沈唯深究,陸起淮便已打了簾子往外走去。
沈唯看著陸起淮離去的身影又看著那面起伏不止的布簾,思及先前陸起淮所說的幾番話,到後頭也只是擰著眉說道一句:“怪人。”
…
西院。
屋中的丫鬟都被趕了出去。
王氏和陸步鞅坐在主位,而陸起宣便坐在底下的位置…此時夜色已經深了,距離陸起言被送出府去也過去有一段時間了。
這偌大的屋子已經持續很久無人說話了,唯有王氏仍舊握著帕子抹著眼淚,她先前還能哭幾聲,可現下也不知是不是哭得太久連著哽咽也發不出了。她只要想到起言醒來後握著她的手與她說“母親,我不要去莊子,你別讓我去莊子”,這顆心就跟被攪碎了一般疼得厲害,那眼淚自然也掉得越發歡了。
雖然老太太說只是送出去一段時間,可只要起言還活著,這層汙名又豈是說脫就能脫下的?何況如今得罪了霍家和長公主,日後功名這條路是毀了,難不成她的兒子要去行商不成?
士農工商,商人一直排最末…
起言這個性子又怎麼可能去做這樣的事?王氏想到這,眼淚便更是止不住地往下掉。
陸步鞅握著茶盞端坐在椅子上,他的臉色也有些不好。
今日他回家的時候,陸起言已被送出府去了,王氏哭哭啼啼了一晚上,到後頭還是起宣把今日的事與他說了一遭…他知曉後是又心疼又生氣,心疼自己的小兒子就這樣斷了前程,卻又生氣他這般輕易入了別人的局釀成這樣的結果。
何況今日眾目睽睽,只怕這則訊息無需到明日就會在城中擴散開來,到得那時,且不說陸家的名聲,只怕就連他在朝中也要受此牽連。
這麼多年他兢兢業業才坐到這個位置,陛下看重他們陸家,如今沒了大哥,家中又無其餘可用之人,只要他不行差踏錯,再過幾年那尚書的位置便是他的。可如今生出這樣的事,別說這尚書的位置了,只怕他如今這個左侍郎的位置也要受到那些御史的彈劾。
陸步鞅想到這便覺得心下惱火得厲害,又聽身側王氏還是哭個不停。
他握著的茶盞的手便又收攏了些,連帶著額頭也青筋暴露,他重重把手中的茶盞拍在桌案上,口中是冷聲斥道:“你還有臉哭?起言這麼多年就是被你給驕縱壞了才敢行出這樣的事!”
茶水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