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嬛在險惡的環境下長大,很能通人心,一次兩次之後就知道穿男裝扮作父親的樣子見言言,因為只有這樣言言才會清醒一些。
蘇遮幕問:“您要去見城主嗎?”
白嬛在唇前比了下手指:“噓,我偷偷去。”
“可是過幾天就是瑤池宴,那時候也能見到……”
白嬛理了理衣襬:“那時候自然有那時候的事情要做,更別提還有琢玉在旁邊盯著。”
她從來不在琢玉上人前面冠“言”姓,彷彿覺得他髒了言言的名字。
蘇遮幕無奈地看著她繫好劍,翻窗出去,消失在朦朧夜色中。
白嬛到半山小榭的時候,言言窗前還亮著燈。
紅袖添香,墨染硃砂。
紅衣女子研好墨,鋪好紙,提筆落墨,走如龍蛇,寫的是扶夜峰的劍訣。白嬛趴在窗前看了一會兒,總覺得這字兒像她父親的。
“白嬛?”言言寫完,終於抬起頭看她。
白嬛十分詫異,因為以前她穿男裝,言言從來都是叫她“白言霜”的。
“你再叫一遍?”她指著自己鼻子。
言言笑起來,模樣真真是好看:“白嬛。”
白嬛也跟著她笑,笑著笑著就哭了:“十多年了,你總算叫對一次我的名字。”
言言擦了擦她的眼淚,然後把沾著淚的指尖送入口中。
白嬛翻窗進去,問她:“你最近怎麼樣?琢玉沒有碰過你吧?”
“琢玉?”
“嗯,他有沒有碰過你,會不會讓你跟他睡?”
“不會。”
白嬛鬆了口氣,要是琢玉趁言言神志不清逼她行夫妻之實,她能把這崽子皮給扒了掛不臨城城門上。
“那他有沒有讓你做什麼你不喜歡的事?”
“殺人。”
“殺誰?”
言言想了下:“忘記了。”
白嬛牽起她的手,冰冷的,而且怎麼捂都捂不熱。
“你認真想想,你殺的人長什麼樣子?有什麼特徵?會用什麼樣的道法?”
言言很認真地想,最後還是回答:“忘記了。”
白嬛只能嘆氣:“算了,好不容易見一次,不跟你說這個。你有沒有什麼想要的東西,我偷偷給你,不告訴琢玉。”
“飛……的,藍色的。”言言想起白日裡見過的蝴蝶,又想起言琢玉說她不知輕重,“我、我……什麼都不要。”
白嬛聽得一頭霧水:“不要飛的?那要地上跑的?可是我送你靈獸你也不好養啊,琢玉又不會替你餵食,你自己也記不清……哎,我看看有沒有千年王八萬年龜這種不容易死的玩意兒吧。”
“白言霜前輩。”言言忽然又有點不清醒了,“我見過他,前些日子。”
白嬛摸了摸她的頭髮,輕聲說:“嗯,知道了。”
“我真的……見過……”
白嬛鼻尖一酸:“我知道。”
白嬛跟言言呆了一陣,看著她入睡才離開。
她以為這件事就到此為止了,沒想到第二天言言忽然消失,桌上留書一封“我去找白言霜前輩了”。白嬛一看到琢玉那張雲淡風輕的臉,只恨自己不能一劍上去讓言言痛快地當個寡婦。
“她找累了,找不到,自然會回來的。”
這是不臨城女婿的原話。
*
扶夜峰山下一大片都是森林,普通散修不得入內。
森林外圍有些修道者的鎮子,但成規模的城市很少,白琅一行人驅車至此的時候,在一處客店落腳,正好客店裡因為一件事吵得沸沸揚揚。
“我親眼所見,你們可別不信!”一個滿臉醉態的酒糟鼻老道說,“夜行天就在峰主墓前站著!一動不動!我腿都打顫,費了九牛二虎之力才逃出來!”
“胡說八道,你真見著了夜行天,還能在這兒吹牛?”
“就是,少喝點酒吧。”
其他人不信他,一頓奚落。這酒糟鼻老道氣不過,摔了酒罈子,搖搖晃晃地離開客店。白琅追在後頭,老道走得快,幾個拐彎就入了角落。
白琅小跑著把他攔下:“你在哪兒見過夜行天的?”
老道打了個酒嗝:“白、白言霜墓前。”
鍾離異曾經說過,十五年前一戰,夜行天敬重峰主豪情,為他立衣冠冢而去。仙道很多人引以為恥,所以又給移了個地方,重新立碑建墓。
“你說的是哪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