催宗杭:“追,追過去……停,停下,換我開。”
宗杭猜到她是要跟那對男女過不去:“易颯,算啦。”
“什麼算了,他自找的,還有你,我下來跑都比你快。這條路上,哪輛摩托車不比你快?”
宗杭說:“摩托車很危險的,是肉包鐵,不能太快,我這是安全速度,他們已經超速了。”
兩句話一墨跡,那輛摩托車已經看不到了。
估計反殺無望了,易颯嘆氣:“我這輩子,就沒坐過這麼慢的摩托車。”
她平日裡都是橫衝直撞、風馳電掣,忽然這麼慢,覺得屁股上像長了針,坐不住,時間多到沒法打發。
宗杭居然還很有道理:“行路當然是安全第一,幹嘛跟他們比快慢呢?再說了,你車上帶著人,不應該對人家的安全負責嗎?開那麼快,乘客能舒服嗎?萬一摔了呢,頭破血流的,有意思嗎?”
易颯說:“你哪這麼多話?能不能安靜點?”
宗杭不吭聲了。
易颯也由他去了,屁股上再多針,戳習慣了就無所謂了,她坐著無聊,看路邊風景。
野草密密簇簇的,草尖探進風裡,風也來得沒規律,帶著草尖左搖右擺,草叢中有朵紫色的牽牛花,只此一朵,像投錯了胎,孤零零站著,惶惶無依。
又看見兩個人,腦袋對著腦袋點錢,一時失了手,一張鈔票飛起來,被風託高,一個伸手夠,沒夠著,另一個跳起來撈,也撈了個空。
易颯差點笑出聲來,從前開得快,從來也沒心思留意過這些道旁的七七八八。
頓了頓拐上另一條道,照樣車來車往,易颯終於看到兩輛跟他們差不多快慢、甚至還要慢的摩托車。
一輛是個中年男人,後座坐了個老太太,頭髮花白,精神不是很好,手背上還有吊了鹽水後貼的白膠布——那男人開得小心翼翼,儘量避開地面的凹凸不平,還時不時扭過頭去,小聲地噓寒問暖。
另一輛是個年輕男人,開得時快時慢,總忍不住猴急急往前竄,後座上應該是他老婆,抱著個娃兒,隔一會就伸手擰男人的腰,罵:“慢點!娃不耐顛!你看到窪窩兒不知道拐啊!”
……
易颯忽然覺得,快有快的速度,慢有慢的風景。
這樣也挺好的。
看多了,眼睛有點累,她猶豫了一下,還是圖省事,額頭抵上了宗杭的後背,偏了臉看一側風景。
宗杭心裡一跳。
後背上的神經忽然極其敏感,能感受到她的分量、身體的柔軟,還有輕微的鼻息,透過那一層薄薄的布帛,正拂在他背上。
宗杭頓了一會,才說:“易颯,你別睡著了啊,這樣睡著挺危險的。”
易颯嗯了一聲,說:“我知道。”
宗杭不覺就笑了。
手心有薄薄的汗,盔帽的擋風罩上積了些許灰沙塵粒。
心裡像揣了只剛睜眼拿嫩喙去破殼的小雛鳥,這裡啄啄,那裡啄啄,又酥又癢的。
這段路可真好啊。
始發站未必好,終點站可能也不讓人愉悅,但這段路,可真好啊。
☆、第76章 13
正午時分; 終於進了城。
易颯沒往市中心去; 看到一家不錯的酒店就停了車; 上星的酒店就是規矩嚴,烏鬼不能進客房,最後花了點錢; 送到餐飲部去寄養一晚,這部門名字聽著不祥; 易颯真擔心烏鬼會被當家禽給宰了。
作為“黑戶”,宗杭照例在對街徘徊; 偶爾眼巴巴抬頭看高處窗扇; 等著接收訊號,哪知等了一會,易颯反出來了,招呼他:“跟我去打電話。”
打電話也要人跟著?宗杭納悶了一會,才發現她是在找公用電話亭。
抬眼看,滿街的手機黨低頭族; 這些年,別說公話亭了; 家用電話都快被手機淘汰得差不多了,兩人連走好幾道街,才在一條小巷頭找到了一個。
易颯在就近的小賣部裡換了些硬幣; 帶他進了電話亭。
是挺少人用了,電話機上頭一吹騰一層灰,好在聽筒裡訊號音還正常; 易颯投了幣,從手機上調出一張照片,對著上頭的號碼撥號。
是井袖的那張尋人啟事,這是在給井袖打電話?
宗杭的心一下子提了起來。
等接聽的當兒,易颯吩咐宗杭:“待會你別出聲,我跟她說,你聽著就行。”
宗杭嗯了一聲,電話亭是帶門的,透過玻璃看外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