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頭正熾,人來人往,但因被電話亭過濾了一道,不覺燥熱,也不顯喧囂。
井袖的聲音傳來:“喂?”
宗杭心頭一熱,到底曾經是朋友:吳哥大酒店的聊天小露臺,還有那本花花綠綠的《吳哥之美》,被這聲音一帶,如在眼前。
有個怪異的聲音響起:“是井袖嗎?”
宗杭打了個激靈,還以為電話亭裡憑空冒出個第三人,張皇四顧。
“是我,你哪位?”
“我看到你貼的尋人啟事……”
宗杭看出來了,確實是易颯在說話,但她嘴沒動,也不知道這詭異聲線從何而來。
井袖的聲音有點不耐煩:“瞎打電話好玩兒嗎?你倒說說,我找的人叫什麼名字?”
也不賴她脾氣大,尋人啟事貼出去,正經電話沒接到一個,反而一堆辦…證的、賣保險的、推銷壯陽藥的,煩得她都想換號了。
“是找宗杭嗎?”
井袖那頭靜了一兩秒,再然後,語氣又驚又喜:“哦,對,對,不好意思,我剛還以為是騷擾電話……你有宗杭的訊息嗎?”
“電話裡不方便說,可以當面聊嗎?”
井袖有點遲疑:“這個……不是很方便,我現在人不在江西。”
忽又急切:“但是,你要是能等一兩天,我趕過去也可以。”
“要一兩天那麼久啊,能問一下你現在在哪嗎?”
“快的話一天就可以,我會盡量抓緊,我現在在太原……”
易颯直接結束通話了電話。
宗杭注意到,聽到“太原”兩個字時,她幾乎是當場黑臉了。
他小心地問了句:“怎麼了啊,太原……有什麼不對嗎?”
易颯歇了口氣,又揉了揉喉下,把聲音從腹語調回來:“丁長盛他們兩個常駐的地方,一個靠大河,壺口;另一個在城市,方便進出,太原。”
***
井袖握著手機發愣。
剛回撥了兩次,那頭沒接。
邊上的房產中介有點不耐煩:“哎,美女,你覺得這鋪子怎麼樣?沿街哎,月租三千五,很合算了,你找裝修隊隔一下,裡頭自住,外頭做生意,商住兩用,不要太省心哦……”
井袖有點恍惚:“我今天有點事,改天再看吧……改天。”
她推門出來,玻璃門蕩了兩下,把中介的牢騷隔在了背後。
這一片其實不算鬧市,居民樓灰濛濛的,門市和招牌都黯淡,大街上很多計程車,上白下紅的兩截色,本該是最鮮豔搶眼的顏色,但很多車主憊懶,任它蒙一層灰。
從暹粒到鄱陽湖再到太原,井袖覺得自己真跟做了一場夢似的,人暈暈乎乎,決定也來得信手塗抹。
***
那天,她三兩語就“講清”了自己和宗杭的關係,打定了主意:不能說就是不能說,再問還是這麼多,不知道!
丁磧慣會拿捏女人情緒心事,察言觀色,知道再問徒招反感,不如以退為進,再說了,他清楚井袖的斤兩——宗杭背後一定是易蕭,而易蕭行事那麼小心,也不可能向臨時找來的人透露什麼關鍵的。
反正,從井袖嘴裡,他已經證實了那個叫宗杭的確實還活著:廚房裡見到的,都是真的,不是他眼花,也不是人有相似。
所以他話題一轉,只談風月:“還回暹粒嗎?以後有什麼打算?”
井袖心裡沒底:暹粒那邊的工作已經黃了,易蕭和宗杭又雙雙失蹤,萬一就此沒音訊,她算什麼?歡天喜地跳槽,上任沒兩天新東家就捲鋪蓋跑路了?
有點像。
不過細論起來,也不算吃虧,畢竟受僱還沒一個月呢,得了塊柿子金。
丁磧接下來的話,讓她心頭一顫。
“其實上次在暹粒,我問過你的意思,我跟你呢,算有情分,也有緣分。”
他摸了支菸出來點上:“也別指望我愛你愛得死去活來,我從來也不是談情說愛的人,我身邊換過幾個女人,你要是能定,我也懶得換了。”
“總之就是,想走呢我不留,想留呢我願意收,你自己考慮。”
這訊號釋放得很明顯。
井袖腦子裡突突的,定了定神,問他:“那宗杭……是怎麼回事?你之前見過他,對吧?”
這問題不搞清楚,她沒法給答覆。
丁磧吸了兩口煙,又拈在手裡掐滅:“對,見過。當時,他被人綁架了,我見著了,但綁他的人是毒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