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等高,重重跌下來,憑誰接也不管用。皇上是知道的,娘娘這胎本就懷的不穩……早些時日厚著麵皮去向楚妃娘娘討楚家特有的一味藥來,也不曾得……”
臉稍抬,已是滿眼淚水。
“你給朕說明白,今日之事,究竟是什麼緣由。”皇帝沉聲問。
話音剛落,卻見眼前的小宮女“噗通”一聲跪下來,膝蓋撞在石地上的聲音響得讓人發疼。她磕頭,擲地有聲:“皇上明鑑!因太醫說散步有助產子,娘娘便時常在園子裡走動。今日娘娘亦是出門遊湖,半路卻偶遇楚妃娘娘。彼時暑熱打頭,娘娘提議去春日亭稍歇,誰知待娘娘步上臺階,走在前頭的楚妃娘娘陡然轉身,將娘娘推了下去……”
“哼!”皇帝冷冷一聲,“誰給你的膽子,來編排朕的后妃!”
然而他臉色逐漸陰沉,想起當時的情景,竟是找不出反駁的理由。茵茵……一直不喜歡舒妃,在她懷胎後尤甚。
不過很快,他又拋開了這個念頭。
茵茵素來心善,絕對做不出這等刻意的事來。即使是她將舒妃推落,想也不過是意外。
“皇上!求皇上明鑑!”浣紗將頭磕地烏青,“娘娘寬容,又因身在局中不知詳情。奴婢在旁邊卻看得分明,奴婢親眼看見楚妃娘娘轉身時,是笑著的……”
“她笑著回過身,猝然將娘娘推落!”
她說著說著就打了個哆嗦,像是憶起當時的情景,怕極了。“皇上若不信,定還有人看見,加以詢問必能得知。”
皇帝一時怔住,臉色剛沉下來,忽而一個人影撲了進來,同樣跪到他腳邊磕頭。定睛一看,是楚妃的貼身宮女南歌。
南歌來得急迫,全不知方才殿內情形,只急急地說:“皇上,娘娘身體不適,還請皇上遣太醫去為娘娘診治。”
“你!”皇帝還沒開口,浣紗就像是被氣得忘了規矩,直起身子狠推了她一把,恨恨道,“這個時候!這個時候來請太醫!她能有什麼事,就是摔了一下,既方才能好好站著,這會兒何至於疼死了?”
“我家娘娘正是生死攸關之時,但有凡一丁點的差錯,就……就……你們瑤華殿的人好歹毒的心腸!難不成竟是想將高明的太醫請走,好盼著我家娘娘一屍兩命麼!”
話音落下,她掩面低泣,似是不堪忍受對方不分情形地搗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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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歌奔回瑤華殿的時候,楚茵已經疼痛難忍,抓破了被面。裡頭棉絮灑出,沾在她指甲寸斷的指尖。血和白絮攪裹,有著別樣的觸目驚心。
南歌立時淚湧如泉。
“娘娘您怎麼樣。”她手腳慌亂地倒了杯水,想要喂她,卻見主子連含住杯口的力氣都沒有了。
“都是南歌無用!”她身體顫抖,哭得厲害,“皇上好狠的心,竟是連太醫也不肯給您使來。全太醫院的人都圍著舒妃,她便是傷得厲害,哪裡需要這麼多人……”
她想起剛剛的一幕便為娘娘心疼不已。
那時浣紗言辭鑿鑿地說完,皇上便稍顯疲憊地扶住額頭,竟是輕信了對方的話,和她說:“讓她別任性,朕沒怪她。待舒妃平安,朕便去看她。”
讓她別任性……
讓她別任性!
南歌憤然咬牙,皇上竟是全不信主子!
主子何嘗是這等不懂事胡來的人,若不是痛狠了,何苦求到她瑜華殿去!
“痛……南歌,我痛……”
痛極的楚茵恍若聽不明白南歌哭音含糊的話語,她連因皇帝的舉動而傷心的時辰都沒有,只知揪住被子,強忍著撕裂般地疼痛,喘氣道:“再、再去……與他說……我只請一人……不敢耽、耽擱龍胎……”
話才說完,眼淚便酸楚地滾了下來。
“是,是!奴婢這就去,娘娘且忍一忍……”
可此番再去,無論她再三叩首,含淚懇求,皇上都只當她是受了主子的命令胡攪蠻纏,最後,更是因舒妃不欲聽見喧譁聲被趕了出來。
等南歌再次回來,卻見主子奄奄一息地躺在被褥上,下身一攤血水緩緩洇染開來。
至如今,她才明白娘娘腹中疼痛的緣由。
南歌呆滯如木。
“原來、原來娘娘竟是小產……”
“如果皇上知曉娘娘……有孕……定會派人來醫治娘娘……”
如果!
如果!
她立時穩不住身形,向後倒退了一步,痛不可遏。
好可恨的一個如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