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夫人冷哼了一聲說:“那二少夫人覺得張安玉把我兒子的腿打斷這事該怎麼算?”
“自然該讓他賠禮道歉。”阮慕陽答道。
朱夫人像是被她的話逗笑了:“你們這樣出身的人最愛說這些虛的。腿都被打斷了,這該如何賠禮道歉?賠一條腿?”
阮慕陽笑了笑,並未還口。
她示意點翠給朱夫人倒茶。
原本接下來想說什麼都想好了,沒想到阮慕陽竟然不還口,朱夫人有些意外,話在嘴裡卻沒機會說了。
“朱夫人請用茶。”
點翠倒完茶後,外面正好傳來了腳步聲。
是張安玉來了。
阮慕陽站起了身。
“急什麼。”張安玉低聲訓斥著福生,皺著眉,不耐煩極了,腳下依然慢悠悠的,帶著幾分懶散。
張安玉今年十四歲,已經有了幾分男子的稜角,與張安夷細看之下有幾分相似,不同的是還未完全長開,眉宇間沒有張安夷的溫和包容,取而代之的是懶散與叛逆,卻也唇紅齒白的,自成風流。
如果額前沒有一塊青紫就更好看了。
看見朝自己走近的女人,張安玉抬了抬眼,想看看這個自己都管不好還要多管閒事的二嫂長什麼模樣。
卻不想,忽然清脆的“啪”地一聲,他的臉上傳來劇烈的疼痛。
她居然打了他一巴掌。
張安玉眼中的不耐煩沒了。
剛進門的嫂子居然敢打小叔子。
前廳裡所有人在這一瞬間都噤了聲,朱夫人顯然沒想到看起來端莊和氣的阮慕陽竟然二話不說打了張安玉一巴掌,下手還不輕,把她都嚇了一跳。下人們更是連氣都不敢出。老夫人最寶貝的孫子,在府裡無法無天的小祖宗竟然捱了巴掌,恐怕馬上前廳都要被拆了。
這是要翻天了啊。
出乎所有人的意料,張安玉並沒有發作,沒有還手,一聲都沒有吭。
他撫摸著臉上疼痛的地方,平靜地看著阮慕陽。
新婦敬茶那天,張安玉見過她。當時只覺得這二嫂生得漂亮,明明年紀也不大,渾身卻透著一股沉靜之氣,是個安靜的人兒。卻沒想到她今天敢一上來就打他。
阮慕陽對上了張安玉的目光,絲毫沒有後悔和心虛,直直地看著他的眼睛說:“跪下,給朱夫人道歉。”她的聲音不大,語氣也不尖銳,卻給人一種很強的壓迫感。
張安玉發現這種壓迫感不是她強撐出來的,似乎是經歷過許多艱險、起起落落後藏在骨子裡的。起先會讓人覺得這與她嬌弱嫻靜的模樣違和,可是想著她往日的沉靜,又覺得不是這麼奇怪了。
隨後,他一言不發地跪了下來。
下人們沒想到平日裡安靜的二少夫人生氣竟然這麼嚇人,更沒想到她還要讓四少爺跪下!
最讓人沒想到的是四少爺居然跪了!
朱夫人被阮慕陽的陣仗驚得不輕。她瞧著張安玉聽話的模樣,竟覺得不像平日裡的張四了。
阮慕陽心中滿意,卻依然冷著臉說:“還不像朱夫人賠禮道歉?”
“朱夫人,先前是我不懂事要打架,下手還不知輕重。若是您覺得不解氣,我賠您一條腿,與朱兄一道臥床好了。”張安玉脊背挺得筆直,言辭懇切。
朱夫人沒想到今日來找個說法頂多是李氏與她道歉賠笑,哪裡想到會有這樣的陣仗?
要是張四真賠了一條腿,不得鬧得京城人皆知她仗著夫君是御史,得理不饒人?況且這次打架誰對誰錯還說不清,要是追究到最後錯的不是張四,那就更不好了。
想到這裡,她不再端著架子了,笑著去扶張安玉說:“好了好了,四少爺快起來,我今日也是太生氣才來的,現在想想也有些過了。小孩子打架,受傷是常有的事兒。”
阮慕陽先她一步將張安玉扶了起來說:“都說朱夫人性子寬厚,心腸好,果然是這樣。過幾日定再讓他上門賠禮。”
原本是仗著有理來討說法的,誰知到後來居然心虛的成了自己,偏偏阮慕陽又說了那麼多好話,朱夫人聽得心中熨帖。“好了好了,這事兒過去了。”
朱夫人離開後,前廳裡還剩下阮慕陽、張安玉和幾個下人。
張安玉看著鬆了口氣的阮慕陽,懶懶地笑了笑。
戲陪她做足了,現在該輪到他算賬了。
第十八章 太囉嗦
福生跟了張安玉這麼多年,對他的脾氣了解極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