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皺眉催促:“我隔著醫帳就聞到了一股子沾著血腥氣的魔頭味,不想死的話就快點。”
她將信將疑道:“此處不是戰場,魔族人怎麼會到這來?”
“你問我我問誰去?”影刃在他手中聚整合形,他臉上已露出不耐煩之意,“廢話少說,快點。”
他話音剛落,外面的喧囂驟然演變成另一種引人恐慌的嘈雜,尖叫聲中摻雜兵刃相接的冷顫,哭號與嘶吼此起彼伏。
“魔族入侵!魔族入侵!”
她心中惴惴,手忙腳亂地為他解開束縛咒,“怎、怎麼辦?”
他支撐著影刃起身,讓許久未見陽光的另一隻眼睛適應了會兒此時的光線,於閉合的帳簾處回頭,對她挑起下巴:“看在你伺候爺這麼多天的份兒上給你個忠告,醫帳大營應當是保不住了,要是想活命,向南逃。”
刀鋒猛地騰起,魔物的血濺黑了半塊帳簾。影刃嗡嗡作響,戰意高昂,他把刀往肩上一架,心情頗為不錯,“你數五個數,待我解決了門外幾個小魔頭,你就跑。”
沈清宣面孔煞白地點點頭。
蒼溯君跟遛彎似地提刀出去了。
她在帳篷中間,哆嗦著尋到一根勉強得以防身的木棍,默數:一,二,三,四,五……
跑!
衝出去的一瞬間,整頂帳篷轟然倒塌,起浪推得她直撲上前,踉蹌好幾步才沒至於摔,但她沒有時間回頭,只跨過無數魔物的死屍,卯足了勁狂奔。
她沒按蒼溯君給的忠告往南逃命,而是繞過被燒燬的營帳,逆著人流直奔一處——那裡種了不少珍奇藥草,滋補療傷功效甚好,要是被魔族人拿走,後果不堪設想……
好在她火急火燎趕到那處營帳時,魔兵還未涉足此處。她隨手扯下羅裙的一塊紗,連根拔起幾株珍稀的藥草放進去,包好重新埋進土裡。她給藥草施了個保護咒。萬事備妥正要離開,魔兵卻好巧不巧,大搖大擺地趕到。
手中的木棍不知何時被劈得開了岔,她離暗門太遠,貿然跑過去只有喪命的份兒,索性扔了木棍,往臉上身上糊一團黑泥掩蓋氣息,而後抄起一把生鏽的鐵鍬,斜靠在架子旁凝神諦聽,祈禱來的是個瘦弱的魔兵。
唯在此刻,她有些後悔自己修習的大多是醫道療愈之術,拳腳功夫只會點皮毛,不然就可以提刀上陣,殺他們個片甲不留,如今怕是連命都難保住。
可她還算樂觀,轉念一想——
既然都是要喪命,不如帶幾個走。
魔兵掀開了帳簾,腳步聲近了,她甚至能聽清他們口中的獰笑。
“聽聞此處有仙界傷兵,手無縛雞之力,簡直是任挑任選。”
“仙氣滋養的傢伙果真不同,那可叫入口即化……”
“你們快些跟上,倘若被將軍發現我們溜出來可就不妙了。”
原來是一群欺軟怕硬的狂徒,專挑傷員下手。
沈清宣暗中運氣,握緊了手中的武器,聽那腳步臨近便舉起鐵鍬,狠狠對著來人的腦袋砸下去。
“砰——”
生鏽的鐵皮被犀牛角頂穿,斜飛了出去,倒插進土裡。她手中又只剩下一根孤零零的木棍。
——不太好,力量過於懸殊,一個也帶不走。她只有被吃的份兒。
長著一張犀牛臉的魔物彷彿只是被人用狗尾巴草撓了癢癢,鼻孔出了道熱氣,歪過頭打量她,好似在俯視一個笑話,“這裡有個小女娃,看上去很好吃。你們不準跟我搶。”
她嘴角一抽,使勁把木棍向前捅去,撒腿就跑。然而沒等她邁開一步,魔物便提著她的衣領將她兩腳拽離地面,拎到眼前看了又看,粘稠的口水直往下流。
“你也忒瘦了些,都不夠給我塞牙縫的。”
她徑直朝犀牛怪的頭頂淬了口唾沫,引來震怒。犀牛怪怒吼著張開大嘴,她像片吊在半空中的葉子,飄飄搖搖地被揉碎,碾入無底黑洞。
就在她的裙被腥臭的口水沾溼大片之時,那張血盆大口忽然不再動了。
扼在衣領上方的力道不知怎麼劇烈晃動了一下,卻緊緊拽著沒鬆開。她隨著龐然大物的倒地一同往旁邊墜去,不認命地掰著衣領上的獸爪子掙扎起來,被砸得兩眼一黑。
空氣中瀰漫著濃郁得血腥味,壓頂的泰山似乎又被堆上了一團重量,令好不容易爬出半個身子的她再度趴倒在地。
“你還真是——蠢得令人髮指。”蒼溯君無情的嘲笑從上方飄過來。
外頭已聽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