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魔兵進犯的噪音,約莫是被除乾淨了。
蒼溯君殺人如麻的血性,果然名不虛傳。
她艱難地扭過身,對坐在犀牛怪身上的蒼溯君翻開白眼:“勞您讓讓。”
“這可不是求人的口氣,”渾身是血的蒼溯君悠然地在斬下犀牛角,從身上拆下一塊乾淨的紗布拭起刀,“叫聲‘爺’來聽聽。”
沈清宣咬緊牙關,扒拉著前方的土一點一點地往外挪。
“真無趣。”他彷彿玩累了,在她費勁拔出腳腕時悄然降落,蹲在她跟前,“你去仙庭帶個話,說戰況有變,魔兵是假意撤退,旨在奪取六合山。”
六合山乃仙庭重要樞紐,不可丟。
她抬起頭,發覺他好不容易恢復的身軀上又添了許多新傷,大處小處皆在淌血,十分��耍�澳隳兀俊�
“我自然是提刀上戰場啊。”
她支撐著抓住他的腳踝,“你這副狀況,即便上了戰場也是去送死。”
他瘸著一條腿,不甚在意地抹乾嘴角的血,“死便死了唄。”
沈清宣一愣,被他毫不客氣地拎著後襟拽起來。他一字一頓地交代命令:“入侵此地的魔兵暫且被我肅清了,你往南走,回仙庭,幫我帶話。”
“你不能上戰場。”她抬頭與他對視,分毫不退讓。
“你這女人也管得太寬了吧?”他煩躁地抓了把頭髮,“行,你不去,我找別人去。”
她扯住他地胳膊,碰到了傷,令他倒吸一口涼氣。她見狀,不自然地放柔語氣,半哄半騙:“我知道蒼溯君神通廣大,可你畢竟有傷,要是被幾個陰險地嘍囉耍小心眼圍堵,不會敗了你的威名?”
蒼溯君聽著,眉頭稍舒展了些,“死後威名算幾個銅錢?別廢話了。”
她看他去意已決,也不好阻攔,只說:“既然你執意要去,我便不攔了。只借你十個數的時間,可否?”
蒼溯君挑眉。
她閉眸運氣,調取丹田的熱氣,漸次上行。睜眼時,手裡已多出一枚泛著月白色微光的內丹。
而後她挖出方才埋進土裡的草藥,在掌心握碎,拍在他遍體的傷口處。
“這顆內丹,你當作丹藥吞服,可助你恢復到九成,不過功用僅限三日。”她安靜地盯著他,“不過這東西我只借你,並非白送。戰事結束,你須還給我。”
他眼珠一轉,接過內丹,也不跟她客氣:“謝了。”
“活著回來。”
“當然。”
“六合山也……不能丟。”
“當然。”
兩人至此分道揚鑣。
一人北上奔赴戰場,一人南下趕往仙庭。
第36章 情劫
要問蒼溯君平生期待的歸宿為何,大約只會得到一個回答。
——“戰死沙場吧。”
世間人大多對未來懷有美好的憧憬,大如“河清海晏,天下太平”,小到“平安喜樂,幸福長壽”,鮮少提及想要如何死,甚至具體到在沙場上戰死的。故聽說過蒼溯君名頭又聽聞過他的理想的各界人士基本都將他看作個腦子有坑的武痴。
可蒼溯君在戰場上與他的影刃並肩作戰千百來年,這說辭也未曾變。無法理解此等高深理想的眾人於是改變了對他的些許看法,將他視為一個腦子有坑又持之以恆的武痴。
蒼溯君本人對此一無所知,要是他聽聞一點風聲,從提出此種說法的第一人到傳播擴散的最後一人約莫都逃不過去冥界溜一圈,變成呱呱墜地的嬰孩從頭來過的命運。
此般不遵守行為準則的惡霸肯為仙庭聘用,赴戰場殺敵,根本不是為了什麼殺敵爭功,亦不是為了什麼正邪之道,單純只因為魔界聯合妖界攻打仙庭,兵卒人數眾多,方便他大開殺戒而已。
故他得了內丹再赴戰場,只覺丹田一派熱氣,身體輕盈,狀態絕佳,影刃一揮,血濺三尺。魔兵假意撤退的意圖被蒼溯君識破,他只率領精兵一百攻其不備,直奔六合山,鬧得魔界與妖界軍心不穩,漸露敗勢。
戰場上馬嘶風哮,兵刃相接,硝煙瀰漫,個個殺紅了眼瘋砍。蒼溯君玩也似地揮舞影刃,耳邊勁風呼嘯,戰旗獵獵作響,正是殺得愜意之時,體內忽而有種細小而隱秘的聲音無比清晰地衝撞著什麼。
彷彿是某種類似“撲通”的響動。
蒼溯君一怔,被偷襲突入的長|槍|劃破手臂。
“真是見了鬼了,”他反手給了偷襲者一刀,心想,“體內何來此種怪異的聲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