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樣,當年遇上寶貝女兒早戀的事情,鄭守富像被人挖掉心頭寶一樣,一跳三丈高。後來呂方成真得了狀元,鄭雨晴假裝不經意將《都市報》扔在家裡茶几上,吧嗒吧嗒走出門。鄭守富追問:“去哪兒?”
鄭雨晴答:“去找狀元。”鄭守富回頭一看茶几上的報紙,呂方成正在頭版頭條上昂著頭,少年得志,意氣風發。
鄭雨晴和呂方成的愛情,拿呂方成的話來講,叫“五初俱全”:初牽、初摟、初抱、初吻、初夜,水到渠成一氣呵成。基本上大學一年級就把今生應該乾的事全乾完了。他們奉獻並享受了彼此所有的第一次—那是在大學體育館的儲藏室裡。在佈滿鞋印的跳高棉墊上,鄭雨晴一面擔心沒掛窗簾的小窗戶外有人偷窺,一面緊張刺激到忘記流血的疼痛。到這個時候才恍然大悟,那天晚上,當和呂方成一同被鎖在學校的樓道里,她從呂方成身上聞到的那股好聞的燻得人醉的味道,究竟是什麼。
而高飛也上了同一所學校。不過他是大專。沒人對他不滿意,他自己也覺得蠻好:“本來嘛,我反正又沒怎麼用功,能上大專已經足夠好了。”這三個人牢牢地焊在一起,從同一所高中又到了同一所大學,關係越發親密。
鄭雨晴大學畢了業,仗著報社元老的身份,鄭守富將女兒安排進報社做實習生。他拉著鄭雨晴的手,去領導老師那裡,認門子拜山頭。連鄭雨晴的入門師傅劉素英,也是鄭守富親自挑選的。
報社這樣文人成堆的單位,認的是能力和才氣,你會寫新聞,你能出稿子,你能得大獎,大家就尊重你服氣你。一輩子不謀官的名編名記,靠著自己的一支筆,有時活得比總編主編要瀟灑自在,且名利雙收。在業務上幹不出啥名堂的,沒指望當名記者名編輯的,都低人一頭。在報社裡,基本上你看不出來誰是官誰是兵,大家平等和氣,彼此稱呼也是老鄭老傅。
鄭守富去找總編傅雲鵬,因為傅雲鵬年紀小自己幾歲,鄭守富便大言不慚地喊他:“小傅!我把丫頭拜託給你了。你以後讓劉素英帶她。”
小傅笑答:“老鄭,劉素英是你一手帶出來的,與其跟著徒弟,不如直接讓雨晴跟著你這個師爺了!”
鄭守富直襬手:“自家的菩薩,不靈的!她哪把我放在眼裡?”
鄭守富是吃過丫頭虧的。
去報社報到前一夜,鄭守富伏案寫了一封長長的工作交代信,對上要怎樣,對下要怎樣,對工作要怎樣,對採訪物件要怎樣,那是字字珠璣,傳女秘籍。
他殷切地將其放在鄭雨晴書桌上,期望半夜鄭雨晴該約會約會完了,該戀愛戀愛累了,回家以後能瞅兩眼。豈料這嘔心瀝血的崗前培訓,就換來鄭雨晴一個“噢”。
老婆許大雯還氣他:“就你自作多情。我看那紙,都沒動過。”
等鄭雨晴一出門,鄭守富就發怒:“她以後要是給我丟人,我把她的腿打斷!”
許大雯嘲笑鄭守富:“你這就叫關門狠。你這些話,怎麼不當她面講?她丟你人也不是一次兩次了,看她的腿,跑得還挺快。”
好在鄭雨晴爭氣,讓她爹沒小辮子可抓。她的表現和成績,也閃亮得讓所有人表示服氣。因此,鄭雨晴從學校到單位的過度,非常順暢,當年就拿了“最佳新人獎”。
從學校畢業後,高飛經常感嘆換了人間。這個上課就打瞌睡的人,腳一踏上社會就活泛起來。耳聽六路眼觀八方,酒桌上一圈的人,誰要好好服侍,誰心甘情願認小服低,明明不認識,進門一搭眼,高飛基本能摸個八九分。一場酒下來,所有人都能被高飛碼得整整齊齊、舒舒服服。該敬酒的敬酒,該奉茶的奉茶,該夾菜的夾菜。見人說人話,見鬼說鬼話,從來不會失誤。他進了當地著名的冰箱廠跑廣告,負責與各大媒體的廣告科對接。噢,那個給黃科長從門縫裡塞紙的業務員,就是高飛。能及時地送上擦屁股紙,那是因為他提前把廁紙從衛生間裡拿走了。機會總是留給有準備的人。
遇到那些手握實權的中年婦女,高飛更適時扮個萌賣個傻犯個賤耍個嗲,哄得她們開開心心。中年婦女,基本淪落到性別不那麼明朗的境遇,家裡家外都走更年期綜合徵的戲路,看誰都很礙眼,少有心寬氣順的時候。趕上手裡攥有點小權,更有過期作廢的緊迫感。你找她們辦事,不折磨你已經算阿彌陀佛了。突然有個乾淨高大的青春好少年,願意哄著自己,開個無傷大雅的小玩笑,大姐阿姨們被高飛的俏皮話逗得咯咯直笑,荷爾蒙突然回來了,大有重返青春的幻覺—反正生意都是要做的,不如照顧這個大男孩啦!所以高飛這一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