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策馬揚鞭,財運亨通,全仰仗一系列“資深美女”的青睞。高飛失去不多,得到不少,冰箱廠廠內廠外,城市從南到北,被他耍得上下通吃。
與鄭雨晴的水到渠成和高飛的一馬平川相比,呂方成顯然有些命運多舛。這個當年的狀元一度覺得自己像被擰錯地方的螺絲釘,哪哪都不那麼對勁。按說學的專業是經濟,進的單位是銀行,應該算學以致用了;他在大學裡連年拿獎學金,畢業成績是系裡第一名,進銀行時的考試,他也考了第一名,可是,書本和實踐之間的距離,就好像唐僧與西天之間的距離,隔著十萬八千里。單獨上櫃第一天,他就出狀況了。不過是普普通通的存錢取錢,生生在結算時少了五百塊!!
領導劈頭蓋臉毫不留情地當眾訓了呂方成一頓。長這麼大,呂方成第一次體會“沒臉沒皮”的感覺。想高飛這麼多年被老師揪著呼來喝去地罵,當年自己常起鬨訕笑他,現在才知道得多強的心理素質才能活到那個份兒上。
那五百塊錢,是呂方成用第一個月工資賠的。也就是說,第一個月,呂方成就得了個下馬威。
銀行這個行當,雖然講究做業務,卻有著相當深遠的裙帶關係和血緣傳承,往往上一輩有一人做銀行,能帶著小半個家族都進金融系統。半年之後,呂方成總算搞清楚狀況:這人和那人,是姑舅,這家和那家,上一代結親。加上同學會老鄉幫,撥拉來撥拉去,好像整個營業部,只他一個是外人。
他還覺得自己喪失了部分語言功能。
“大媽您好!請問您這筆錢,想怎麼存呢?要不要買個理財產品?”點鈔機嘩嘩點了兩萬塊,呂方成端著職業性微笑,坐在櫃檯裡,問那個大媽。
大媽皺著眉頭反問:“啥?”
“我是問您啊,這兩萬塊錢,您打算存活期還是定期?”呂方成儘量用平時的口頭用語。
大媽懷疑地看著他,還是一頭霧水。
營業部姚主任終於看不下去,他手撐櫃檯,頭伸到外面,衝大媽用方言吼道:“俺問你,要死要活?”
大媽這回懂了,眼睛一亮:“俺要死的!”
姚主任吩咐呂方成給大媽存了定期。
呂方成這才發現,學校和社會,運用的是兩種語系。
姚主任說:“呂方成,你別幹櫃員了,先學學怎麼跟人說話吧,去幹大堂助理。”
所謂大堂助理,其實就是個接待。客人進來,呂方成一拉門,滿臉堆笑:“歡迎光臨,請問,您辦理什麼業務?”客人辦完事,呂方成再一拉門:“謝謝光臨,您走好!”不會寫字的老人,呂方成要代填單子。年輕媽媽清點鈔票,呂方成立即接過她懷裡的孩子,噢噢地哄著逗著。有個帶小狗來存款的女士,儘管呂方成厭惡那狗,因為它把自己的左腿當成母狗,不停地騎跨著來回蹭,卻不得不愛憐地假笑:“您的小狗好可愛噢!”然後在使用者等候的時候把狗牽到門外站著。
社會的階梯,不按學業成績排名。
他沒有高飛察言觀色的本領,也不像鄭雨晴有爸爸的人脈可以依賴。那段苦到黃膽水倒流進胃的日子,呂方成都不敢跟鄭雨晴講實話。只有媽媽端上一碗清湯麵,跟他講:“從前做徒弟,都要吃三年蘿蔔乾飯,要給師傅師孃端湯送水倒痰盂洗尿布的!進社會,就像坐班房一樣,頭三天都要睡馬桶邊上,殺殺你的傲氣。”
呂方成的傲氣,一夜之間,不剩毫分。
呂方成的轉運,要從那個老頭踏進銀行大門的那天起。
那天還下著雨,為保持營業大廳乾爽,呂方成攜保潔員一起每三分鐘就要拖一次地上的水。給傘套上塑膠袋的業務,呂方成比點鈔還嫻熟。
營業部趕巧不巧來了一個衣衫不整的乾癟老頭,帶著兩腿豪邁的泥漿,一步一個腳印走進來。他頭髮結成疙瘩,身上散發著常年不洗澡的酸臭氣,像個移動的生化武器,所到之處,三米之內,人不能近身。
老頭拎著兩袋零鈔要存。若是買理財產品,櫃員也就接了,可他偏偏是往外地賬號打款,真沒啥油水。當班的職員都退避三舍,保安直往外轟。只有呂方成主動接了這筆業務。他蹲在大廳的一隅,忍受著老頭髮出的陣陣酸腐,整整數了四個小時,才幫他清點出又髒又臭的七千多塊。站起來的時候,呂方成因飢餓加熏天的臭氣,差點暈厥,他被老頭身手矯健地一把抓住。呂方成稍微能自主呼吸,開口講的第一句話是:“大爺,你不要把所有錢都匯回家,擱家裡,錢都死了。你應該在這裡買個理財,讓錢生錢。”這個老頭是個職業乞丐,髒是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