意中撞見長卿的時候,眼裡時常會不自覺,閃過一抹怨毒。
這日,沈雪如伺候著老夫人吃了晚飯,又陪著讀了一會兒的佛經,才打著呵欠,睏意連天的回去了。
蘇嬤嬤過來幫老夫人掖下被角,小聲說道:“方才您進來歇著,楚王妃便將佛經往桌子上一扔,磕得奴婢都心疼,那可是您最愛的一本呀。”
老夫人微微一笑,輕聲說道:“你以為我看不出來呀,無非是沈家敗落了,她拼命想抓住楚王府罷了。以她的性子,若是能沉下心陪我讀佛經,我倒是真的還高看她一眼呢。”
蘇嬤嬤笑著說道:“倒是老奴多嘴了,什麼都瞞不過娘娘的眼睛。”
老夫人頹然的嘆了一口氣才說道:“她呀,也是可憐。”
一百五十八 欲&望
可孫子快不行了,長寧公主便想讓傾城郡主好好打一番可憐牌,求皇上看在她母子可憐的份上,早日將沈問之放出來,見孩子最後一面。
想讓皇上原諒沈問之,只怕是不可能了。能早出來一天,少受些苦,也是可以的。
傾城郡主卻只面無表情的說了一句話:“你是想我拿快死的孩子,去威脅皇上?”
長寧公主悻悻的閉了嘴,不再說話。
沈國公府,瀰漫著一股說不出來的古怪氣氛。
沈雪如踏進家門的那一刻,就明白感受到了。家裡的婆子下人少了許多,看門的老伯見她回來,不得不親自去通報。
前幾個月還精神著的父親,鬍子已經白了一大半,看見她回來,微微笑了一下,喚道:“夫人,雪如回來了。”
長寧公主大呼小叫衝出來,一把摟住沈雪如,便開始哭天搶地,說來說去無非是傾城郡主不聽話,置沈國公府於不顧。沈問之在牢獄中,她怕得罪皇上,不管也就算了,居然還攔著她自己的母親,對沈國公府進行救助。
沈雪如聽得臉色煞白,怒氣衝衝衝進後院。
傾城郡主冷冷的跪在地上,身著素色衣裳,雙手合十,只虔誠的數著手中的佛珠,口中唸唸有詞。
“生兒呢?我去看看他。”沈雪如口中的生兒,便是傾城郡主的兒子,本來是取了一個好名字的,卻因為大夫說只怕活不過來,便改了這個字。
傾城郡主冷著眼。像是沒看見她一般,自顧自的唸經。
一旁伺候的兩個丫鬟也不敢輕易開口說話,只低著頭,沉默不語。
沈雪如折身往外面走去。孩子不在這裡,那應當是在寢房了。
傾城郡主卻突然起身撲了出來,快步一把勁揪住她的衣衫,像是用盡了力氣。
沈雪如這才看見,她原本豐腴紅潤的臉,已經變得蠟黃。臉上兀自有未乾的淚痕。
“不必了,你回去吧。”傾城郡主嘶啞著嗓音:“再過幾日,等你哥哥從牢獄中捎回來休書,我就回孃家去了。”
傾城郡主沒有說的是,等孩子真的哪天斷了氣,她便上山修行去了。
沈雪如錯愕的看著傾城郡主,她本想借著母親的口,來質問她為何對沈國公府不管不顧,但是看見她現在這副苟延殘喘的模樣,哪裡還像是一個剛做孃的人。倒像是一個剛死了孃的人。
一時許多言語卡在喉嚨中,說也不是,不說也不是,勸慰也不是,咒罵也不是。
許久,才幽幽的嘆了一口氣。說道:“你小心保重自己罷。”
說完頭也不回,推開傾城郡主的手,搖著頭走回前院去了。
沈府的衰敗與蕭條,與越來越熱的天氣格格不入,倒是像跳過了夏天,直接到了秋天一般。留下一些銀子給父母,沈雪如幾乎是逃離般了走了。
霜子正在喝燕窩,她行動有些累贅起來,通常走不到很遠,就氣喘吁吁的。不得不坐下來歇歇,因此大部分時間都窩在房中,並不怎麼出門。
加上傅餘府東山再起的事情,沒有了什麼機會,便更不願意出去了。
這日突然感覺到肚子裡一動。一股即將為人母的喜悅之情便瀰漫在臉上。
她以前懷孩子時,自然知道這是胎動,意味著孩子在肚子裡已經成形了,小手小腳長出來,也許會伸懶腰了。
口中便不由自主發出咯咯的笑聲,嚇得一旁的清水還以為她中邪了。
得知她是因為孩子動了,急忙將耳朵貼過來,仔細聽著裡面的動靜,卻又靜靜的什麼都沒有。
“沒有啊。”
“你一聽,他可能感覺到了,所以不動了。”霜子笑嘻嘻的說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