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餘小吏紛紛點頭,附和說:“對!圖寧從無賴賬之意,只是暫時拮据罷了。”
“同為地方官府,好歹體諒些嘛,催什麼催?縣衙還能搬走不成?”
“是啊,未免太不近人情了些!”
……
由於是陳年舊債,官吏大多認為不是自己的責任,內心理直氣壯,甚至流露忿忿之色。
姜玉姝皺眉,沉思片刻,果斷一揮手,嘆道:“算啦,躲得過初一,躲不過十五,總得商量著解決債務。走,回衙門,會一會兩位債主!”
“啊?”
“這……”
姜玉姝打定主意,雷厲風行往外走,“走!”
“是。”眾下屬只能跟隨,一行人匆匆返回縣衙。
晌午·縣衙
姜玉姝官袍筆挺,腳下生風,帶著笑意,快步邁進客廳,定睛一望:
靈埔知縣和安陝知縣端坐,幾名隨從侍立,等候已久,枯等喝了幾輪茶,心情自然高興不起來。
其中,靈埔知縣年逾不惑,個頭高大,方臉濃眉,嘴周蓄一圈短鬚,鬚髮粗硬濃黑,照面一打眼神一碰,便知其非斯文之人。
安陝知縣五十開外,鬢髮斑白,倒是笑眯眯,一副和藹模樣。
她定定神,含笑拱手,歉意解釋道:“古大人、胡大人,幸會!實在抱歉,我今天碰巧外出辦事,讓二位久等了,失禮之處,貴客莫怪。”
俗話說“伸手不打笑臉人”,而且對方是年輕有禮的女人。兩名專程討債的知縣對視一眼,同時起身,還了一禮。
“姜大人,幸會。”安陝知縣和和氣氣,笑意卻未達眼底,慢條斯理問:“該說‘抱歉’的是我們,貿然打擾,恐怕打亂你的行程了?”
“無妨。”
靈埔知縣打量鬢角冒汗的女官,“幸會。”
姜玉姝一邊擦汗,一邊招呼,“坐,二位快請坐!”
三名知縣落座,小吏迅速奉上新沏的熱茶。少頃,黃一淳趕到,簡單見禮後,坐在了自家知縣下手。
“黃縣丞,久違了。”靈埔知縣似笑非笑,感慨問:“前幾年,孫知縣在任的時候,他是大忙人,幾次叫我們白跑一趟,幸得黃縣丞招待,方有茶水解渴。你最近還好?”
黃一淳頓感尷尬,不知該如何接腔,乾笑答:“多謝古大人關心,託您的福,下官還好,還好。”
這位古大人,分明話裡有話……姜玉姝若無其事,順勢邀請:“原來古大人和黃縣丞是老朋友啊,二位難得來圖寧一趟,不嫌棄的話,儘管多住幾天,朋友之間敘敘舊!”
“既如此,我們就不客氣了。”催債數年,至今未能收回一文錢,靈埔知縣難免氣憤,倘若面對孫捷,債主實在給不了好臉色——但孫捷如願調走了,居然換成個女人接任!他並非憐香惜玉,而是缺乏跟女同僚打交道的經驗,勉強擠出一絲笑容,“路途遙遠,我和胡大人不得不打攪兩天,事情一辦完,立刻離開,絕不多給你添麻煩。”
“略盡地主之誼罷了,不麻煩。”
辦事情?催債嗎?眼下是不可能還債的,衙門沒錢。
姜玉姝暗暗頭疼,含笑說:“去年,我剛上任時,本打算拜訪拜訪鄰居,趁機向諸位前輩取經、學習如何管理地方,誰知接二連三被公務絆住了腳,拖到如今,竟是二位前輩先來做客,真是不應該。”
“哪裡?姜大人太謙虛了,同為知縣,我可不敢充當甚麼‘前輩’。”不知不覺間,靈埔知縣左臂搭著椅子扶手,歪靠椅背,坐姿大馬金刀,即便明知對方是侍郎千金、將軍之妻,也覺得不耐煩,賠不出笑臉。
安陝知縣喝了口茶,不疾不徐,誇道:“這趟來,一路所見所聞,發現圖寧變化不小,街市已有繁華之象,想必過兩年便富裕強大了。而且,今年的考核,紀知府親口稱讚你‘治縣有方’,足以證明姜大人能力出眾吶。”
姜玉姝被戴了高帽子,卻毫無洋洋自得之意,反而懸起心,謙道:“胡大人過獎了。二位才是連年被評為‘稱職’的父母官,我自愧不如。”
“你不也被評為‘稱職’了嗎?”
“僥倖,僥倖而已。”
下一刻,令她懸著心的情況來了!
靈埔知縣覺得客套夠了,開門見山,直白說:“其實,我去年年底就想來‘做客’了,考慮到新官上任諸事繁忙,故沒來打擾。一晃眼,如今又是年底,姜大人,關於圖寧欠靈埔的債,不知你是什麼想法?”
什麼想法?我